院落裡樹影橫斜,寂靜無聲,懸在天上的圓月灑下一層銀色的光輝。
濟慈走入院中,停在卿哲宇朱紅色的房門前。他垂眸望了眼緊閉的門縫,臨走前留下的一道暗符已經消失。正要推門進去,裡邊的人已經把門打開了。阿亭淡笑着站在濟慈面前,平日梳着的發髻松散開來,風鬟霧鬓,柔美動人。
阿亭笑望着眼前不苟言笑的少年,他漠然的神情和記憶裡的絲毫不差,淡淡的一眼如掠過的風雪,冷寂疏離,寒意襲人。她将他曳入房内,手向着他背後輕輕一揮,門便自動關上了。
少年背抵着門,阿亭擡手用指尖撫摩着他冰涼的手,他的手指潔白修長,任由她來回挑~弄。
“濟慈,”阿亭踮起腳極盡親昵地湊到他耳邊,低笑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說完之後她凝眸望着站在身前的少年,他面容沉靜,一雙淺色的眸子此刻卻似深潭一般幽深莫測,稍不留神就會掉入陰森寒冷的鬼蜮之中。
阿亭忽覺渾身一冷,旋即笑道:“你難道就沒有什麼對我說的嗎?”
她撥~弄着如瀑的青絲,眼波流轉,無限風情。
白衣的少年仍舊無動于衷,波瀾不驚的眸子透着些睥睨天下的凜冽。
“濟慈,我喜歡你。”
柔荑般的手摟住少年細瓷般白~皙秀颀的脖子,溫熱的唇覆在他冰冷的薄唇,缱绻纏~綿。原本神祇一般不可亵渎侵犯的人,神情微怔,終于有了點少年的青澀出現在臉上。
阿亭勾唇輕笑,仿佛正在發生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你到底,要占着她的身體多久?”
濟慈擡手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眸光微冷。
阿亭怔住,眼中閃現一絲慌亂,頃刻的沉默之後,嫣然笑道:“你在說什麼呢?”
“我很少動殺念,”濟慈垂眸望着這張臉,神色平靜,靜谧中隐隐蘊藏着些類似于殺伐果斷的戾氣,“你選擇下手的,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你可知道這麼做的下場是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要不你說來聽聽?”
附身在阿亭身上的女子知道自己已被看穿,索性就不裝下去了。她用挑釁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少年,嘴角揚起輕蔑的笑。她附身在别人身上可以讀取到身體主人的一部分記憶,在她得到的幾個片段的記憶中,眼前的少年不過是昆侖虛論道比武的最後一名,微不足道,靈力微薄至極。
“元神俱滅。”
對于她的挑釁,濟慈全然沒有怒意,猶如一個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上~位者,淡淡看着底下不知死活妄自尊大的跳梁小醜。
“哈哈哈哈哈哈,”玉娆不禁笑出聲,“就你?一個連禦劍都做不到的毛頭小子?”
話剛說完,玉娆便被人扼住喉嚨——她的魂魄竟被他生生從這具身體裡抽了出來,而這具身體沒受到任何的壓迫。
不可能!
玉娆雙手緊緊扳着濟慈的手,可他像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她輕而易舉從這具身體剝離,棄擲在地上,一手接過倒下的阿亭擁至懷裡,目光随之落在她緊閉着的睡顔上。
這一眼,溫存的像是初春的裂冰沉入水底,暖陽照拂在被寒涼侵蝕的水面上,哪裡還有方才的陰鸷森冷。
玉娆見濟慈有所松懈,幾枚銀針落入指中,銀光一閃,四五枚銀針竟增至二十餘枚,電光石火似的倏地朝濟慈飛去,與他僅有咫尺之遙——
别說是你們昆侖虛掌門,就連大羅神仙救不了你。
她最喜将顔色豔~麗的蜘蛛蜈蚣蛇蟲毒蠍養于蠱中看它們自相殘殺,再加上這次她僥幸得到的玄蜂之血養這些毒物,此次制成的便是見血封喉的奇毒,哪怕是神仙也難逃一死。雖說毒發身亡要一個時辰,但是身中此毒者體内仿佛生出孕育此毒的蛇蠍等活物蠶食其五髒肺腑,讓人如受虿盆之刑,生不如死,逐漸感覺着自己身體的腐爛發臭,化成溷濁爛泥。
在玉娆以為自己十拿九穩,嘴角揚起得意的笑時,她的銀針卻仍舊停留在他咫尺之遙的地方,紋絲不動。
少年身前像是有一道無形無色的屏障,毫不費力地阻隔着外物入侵。
這是為何?
來不及細想,玉娆施法欲将銀針逼近,銀針依然原封不動。
濟慈淡淡向綠衫女子看去,銀針在頃刻間掉頭朝她所在的地方飛去。
玉娆淩空躍起,躲過向自己襲來的毒針,豈料那白衣少年淡然擡眸,毒針也随之調轉方向朝上飛去,玉娆廣袖一揮想施法打落毒針,沒想到那東西朝自己襲來的速度愈加變快了,不論自己怎麼躲都甩不掉。
這小子不是論道比武的最後一名嗎?
她背着主子出來就是想先除掉這幾個礙事的廢物,再由主子在月圓之夜前對付那兩個靈力高的,她怎麼能被一個連靈力運轉都感受不到的廢物逼成這個樣子?
玉娆怒火中燒,袖中匕首落入掌中,欲迎面将銀針打落,卻見緊逼着自己的銀針停在半空中,在她面前化作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