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見,林子規的雙目愈加深邃,艙房内也是愈發站不下個人。看來這大戲收官沒少忙活,還要操心鎖鍊之事。
君實深感愧疚,一陣賠禮道謝寒暄後,林子規拍了拍他道:“小兄弟不必多禮。鄙人這裡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二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裡,但聽林子規大喘一口氣,道:“好消息就是,小兄弟這身上的鎖鍊完全可解,且有三種解法!”
仕淵與君實相視而樂:“林兄不妨一一道來。”
林子規思索着道:“賢弟上次說這鎖鍊刀斧劈不斷,鐵水熔不開,連王水都毫無用武之地,定不是尋常材質。鄙人查閱了不少書籍,這般軟硬、色澤、紋理,隻怕多半來自隕鐵。而隕鐵之流,非高爐百煉不得破,所以這第一解,便是從君實兄弟這邊着手。”
仕淵還道是什麼高深之法,便打趣道:“你說的該不是讓君實去練甚麼縮骨功吧?”
林子規搖頭道:“自然不是,縮骨需要童子功,豈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我這第一解倒也簡單,一炷香功夫便能将鎖鍊取下。”
“小兄弟讀書人,平日不需靠體力和手藝吃飯,是也不是?”他轉而面對君實,漆黑的眼珠似乎閃過一絲陰鸷。
“所以,隻需卸掉這隻左手,即可取下這鎖鍊!賢弟若是見不得血光,鄙人願為代勞。”
他不顧二人一臉驚詫,指了指牆上挂的木鋸,還伸手在君實肩頭比劃了兩下:“喏,就從這裡截。”
仕淵一時間聽不出林子規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他瞥了眼君實,見其雙唇緊閉,竟真的在考慮,于是趕忙将他護在了身後,幹笑道:“哈哈哈林兄這玩笑開得,真是措手不及啊!這第二種解法呢?”
“至于這第二解嘛……” 林子規亮出了他的小鐵錘,“前幾日二位走後,鄙人借鑒了所藏機關圖譜,又反複畫圖猜想,心裡大概有了點眉目。可否請君實小弟再讓我查驗下這鎖鍊的玄機?”
君實略有戒備,卻還是近身前來。仕淵為其褪去大氅,畢恭畢敬地比了個‘請’的手勢,林子規便将耳朵湊在了君實腰間。
他一指掂起那攥得死死的鎖柄,另一手拿用小錘四周敲打,雙眼緊閉,聽得入神,仕淵便也欠身跟着一起聽。
突然間,林子規仿佛探到寶貝了一般,睜眼道:“你們聽到了沒!”
仕淵也跟着大喜,連連點頭:“聽到啦!聽到啦!”
“聽到了甚麼?”
“聽到了‘叮——嘤嘤——’!”
仕淵魔音貫耳,林子規耳朵刺撓地直起身來,當即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
“方才許你開玩笑,就不許我回敬你嗎?”仕淵竊笑着拍了拍林子規肩膀,“我耳力自是沒林兄的好,隻聽到你方才敲左柄時,其音色沉悶且伴有緊密的回音。而敲擊右柄時聲音清脆,但伴有碰撞似的雜音,似乎是……有個夾層,裡面還包着個小珠?”
“然也!”林子規激動道,“賢弟有所不知,此物實乃奇思,奇思啊!這機關着實精妙,鄙人這就為二位細說其中玄機!”
說罷,他在小桌上備好紙筆,在左邊畫了鎖鍊‘神荼’那一端的柄,柄内一半中空,一半内置機關,由一小孔連接。機關處内藏夾層,夾層左寬右窄。
“此左柄為鎖筒,内嵌有一覆盆狀的帶孔之甕。”他邊畫邊道,“甕内暗藏盤龍扣同鋼珠。”
說話間,他在甕中寬處塗了一串折線表示盤龍扣,在那窄口處點了幾個圓圈以作鋼珠。
“盤龍扣甯直不屈,若非外物介入,則會一直抵着鋼珠。”
緊接着,他又在右側畫了一個長方,道:“此右柄為鎖栓,即‘郁壘’那一端。”
他筆鋒一橫,在其間添了根細長的尖物:“此右柄中暗藏鋼針。一旦被套入左柄,鋼針畢現,進孔入甕插入盤龍扣的同時,鋼珠滾入鋼針的凹槽處,将其卡死。因左柄之甕裡寬外窄,又有盤龍扣頂着,所以你越是用力拔,那鋼珠反而将那鋼針鎖得越緊。”
言畢,林子規将右手食指放入左手緊緊攥起,饒是二人仍然不開竅,也大緻明白了他甚麼意思。
君實一怔,贊歎林班主巧思的同時,心中甚是不安:“那……豈非全無破解之法?”
“非也!”林子規淺笑道,“鄙人曾說過,不管這鎖匠如何鬼斧神工,造完鎖也免不了查驗一番。”
“鎖匙!”仕淵一拍大腿,面向君實道,“鎖筒鎖栓都有了,還差鎖匙啊!”
君實卻有些失落:“且不論這鎖匙在何處,這兩隻柄扣得嚴絲合縫,哪裡有地方插鎖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