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左容走了,李媽媽才将過了熱水的帕子遞過來,輕聲道,“小姐,您也别太放在心上,外面的事兒自有家主料理,他雖然心軟了些但卻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他會處理好的。”
“嗯。”左老夫人拿着溫熱的帕子靜了面又靜了手,着心中的煩悶和腿上的隐痛才算是好了些許,她長長的歎了口氣,李媽媽拎了熱水過來将她手邊的茶盞續上了些水,這才道,“離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要不我扶您回去躺一會兒?好歹歇歇,明日落葬不定還有多少應對。”
“算了,今夜那裡睡的着,”左老夫人想起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明日就要落葬,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陣難過,她拿着絹帕将滿溢在眼角的淚水擦了擦,才開口問,“那兩個小的,幹嘛去了?”
“看着像是去了三房那邊,”李媽媽道,“咱們的人一直跟着,不過看樣子他們也不像是去算賬的。”
她頓了頓,抿嘴歎了一聲,道,“這位公子瞧着到是比那丫頭穩重,想必入府前就查了不少,跟着他們的人不敢離的太近,聽的也不十分真切,像是在說三房。”
“也是,看那丫頭的氣性,若是沒個撐腰,她也不會跑到我這兒來賣弄小聰明,”左老夫人不無嫌棄的哼了一聲,不過嫌棄歸嫌棄,李媽媽卻看的出來,那丫頭的脾氣還是能得幾分老夫人的歡喜,所以便也不言語,隻是抿着嘴笑,左老夫人看她這樣,忍不住一個眼神橫了過去,沒好氣道,“你這老貨,有話便說,你這一副要說又不說的模樣給誰來看。”
“我看您啊,對那丫頭好着嘞,”李媽媽也不在意,隻是開口道,“她的那點小聰明算的什麼,若不是您縱着,她怕是早就被家主趕出去了,還能容她在府中如此肆意。”
“哎~”聽李媽媽這話,左老夫人禁不住歎氣,“到底是在從小在卿兒身邊長大的,卿兒用心照顧過,上心教過,就算是看在卿兒的份上,我還真能同一個剛過及笄的丫頭計較不成。”
“可說,”李媽媽也是跟着歎氣,“想當年,咱們家卿兒少爺是何等才情氣度,可惜……老天爺妒忌,偏讓他如此……”
後面的話李媽媽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她轉回到左老夫人身後伸手在她兩側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按着,“老婆子我今日不知怎的話多起來,真是該罰。”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心裡難受,”左老夫人微微閉了眼睛,感受李媽媽手上的力道,“他從小長在我身邊,也同樣是長在你身邊,說起來,那時候我是當家的主母,很多時候不能偏頗,很多事,就算心裡想要護着他些,但左右我也不能真的那麼做。到是你,一路護着他,疼着他,事事都替他着想,當年他從邊關回來,明知官家不會就此罷休,你情願賠上自己兒子的性命,也要護他無虞,合該是我們左家欠你們母子的才是。”
“小姐說這些做什麼。”李媽媽本是個堅毅難當的性子,可說到底她也是個母親,這麼多年自己不敢想的事兒被左老夫人這麼不經意的提起,她這才感覺到心痛頓頓的疼,疼的她有些喘不上氣來,“路是勻哥自己選的,他定了的事兒也是個擰脾氣的,再者,當初讓他跟着小公子,不就是為了讓他護着小公子嘛,他就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不值當您這般惦記,”
“渾說,”左老夫人略微提高了音量斥了一句,随即才緩緩道,“卿兒早就是說過,誰的命都是命,沒了,那就是沒了,勻哥從小就跟着卿兒在我這院子裡進進出出,我也是将他當成半個兒子看,原是還想着,等他們從邊關回來,勻哥有了戰功在身,到時候也能在京城裡給他說一門好親事,讓他脫了籍,你也去随他過上幾天好日子,可誰成想……”
“造化弄人。”李媽媽黯然,心裡說不出難受,不過她還是勸慰道,“小姐您也别太難受,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如今小少爺這不也算是回到您身邊了,雖然……雖然小少爺已然去了,但好在他也留了兩個體己的人給您不是,我看葉七那丫頭伶俐着呐,以後慢慢教養,定也能是個懂事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