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阮樂回答的斬釘截鐵,他一點都不想應戾的。
倆人洗着衣服又扯了會兒别的,阮樂衣服不多,洗完把手夾在膝蓋下方取暖。
在阮信得知他要去縣裡時,托阮樂去買串糖葫蘆,說着從衣服裡拿出一塊破布,破布裡面包裹了六個銅闆,他拿出五個,遞給阮樂。
往常他也給阮信捎帶過針線,吃食倒是頭一次,他點頭:“信哥兒,明日我一定給你買最大最紅最甜的糖葫蘆。”
阮信笑了笑,卻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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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阮樂挎着籃子,籃子上方被他用一塊灰突突的布蓋着,别人瞧不見裡面的東西。
他沒做村口的牛車,牛車坐一趟要兩文錢,阮樂昨晚扒拉了他家的積蓄,發覺隻剩下二兩三錢五十個銅闆。
娘教過他如何去衡量自家的窮和富,也讓他學會了管理銀錢,因此他現在知道,能省則省。
家裡之前沒這麼窮,因為要找上門女婿,他娘阮秋華就把家裡存了好些年的十兩銀子痛快拿出來,給了阮大牛家當定錢。
阮樂呼了口熱氣,瞬間化成白霧飄散在空中,他還因此喝了幾口涼風。
咳嗽後,他又把籃子裡的東西裹得更嚴實。
豐林縣距離清水村不算遠,走過去也就一個時辰,阮樂腳程慢,到了縣裡已是午時。
街道兩旁有不少人叫賣吃食,阮樂聞着空氣中糅雜的各種香味,肚子隔一會兒叫一陣。
實在太饞,他就站在攤位邊上聞聞味,就當吃了,在過了這條街後,阮樂加快步伐去了绫羅坊。
今日隻要賣了銅闆,他就能買吃的。
绫羅坊是豐林縣最大的布匹商,除了賣各種布外,還收這種繡活極好的帕子。
阮樂剛進門,掌櫃的沒像之前熱情迎接,阮樂也不在意,他掀開籃子上的布,把做好的帕子遞給掌櫃的。
誰知掌櫃地擺擺手,看也沒看一臉不耐煩:“這裡不收,你去别處看看。”
阮樂一愣,在他既定的腦海裡未出現過如此情況,他喊了聲:“方叔,我是阮樂,我和我娘繡的帕子往常都是送到這兒的。”
方為撇了撇嘴,斜瞅他一眼:“以前收,現在不收,快走快走。”
他倆的音量不大,卻足以吸引旁邊的人。
對于陌生人的目光,阮樂神色怯怯。
可讓他走,他心裡又不舒服,又小聲道:“說好了,你們收帕子,我得銅闆。”
方為停下撥弄算盤的手,面容沒了之前的和藹,多了幾分可憎:“你這哥兒怎麼聽不懂話,這兒收的帕子,也分三六九等,你看看你繡的東西,這兒最差的繡娘也比你繡的好。”
“當初要不是看你娘繡法獨特,誰會收你這些破爛玩意,快走,别耽誤我做生意。”
阮樂被趕出去時腦子很懵,他在绫羅坊門口徘徊半天,到底沒敢再上前。
遊蕩在街頭上,阮樂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哪兒,他坐在一處關了門的店鋪台階前,迷茫的發呆。
他很清楚,往年他和娘沒體力,沒法去種地,獨有的一畝被他倆種菜,繡帕子是家裡唯二的進項。
如今沒了帕子的銀錢,阮樂心裡恐慌,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揉了揉發澀的雙眸,整個人無助又可憐,直到頭發被人拽了下,疼的他眼眶沒含住淚,啪啪啪地落下。
一扭頭,看到應戾高大的身影,他疼的不開心,索性低頭繼續掉眼淚。
應戾先是意外手裡被拽掉的那幾根頭發,後又震驚這哥兒未免太愛哭。
把手背後,想說什麼,又認為手裡的頭發過于順滑,他莫名把這幾根頭發纏在一塊,放在腰間破舊的荷包裡。
昨晚把阮樂送回家,他再次上山,想要的毛團子沒逮到,但是碰到了一頭野豬,送上門的東西他不可能不要。
今早趁着天未亮,他拖着野豬來縣裡,賣給了一家酒樓,得了八兩銀子,他又去鐵匠鋪定制一把砍刀,花去三兩。
剛走到縣門口,遇到了剛進縣的阮樂,那饞嘴模樣看的他挺樂呵,就這麼跟了一道。
在绫羅坊的事他也看到,卻沒上前說什麼。
他不認為他應該上前。
不過剛才看到阮樂要哭不哭的模樣,禁不住想逗一逗。
逗哭還挺意外,“吃飯嗎?”
阮樂哭的正傷心,聞言一頓,他低聲哽咽道:“我沒銅闆吃飯,以後也沒,我要餓死了。”
“我請你。”
阮樂眨眨眼,又眨眨眼,淚水怎麼不流了?
他不太清楚,但他的唇卻有了弧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