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成見的,樂哥兒的話說得沒錯,但店家不是樂哥兒,他們不會認為樂哥兒所說是對的。
阮信想了想,這話到底沒說出口,樂哥兒的這份純真是多少人沒有的,現在樂哥兒又有應戾護着,他笑了笑,用力點頭:“行。”
去試試,不成了,大不了還幹漿洗的活計。
阮信不是個過于糾結的人,剛才的傷感過去,他現在正朝前看。
在除夕當天,阮樂和應戾帶了不少炸的吃食,在路上又買了糕點和脆梨,途中倆人啃了一個,除了有點凍嘴,沒什麼不好。
脆梨清脆多汁的同時也把倆人冰的精神。
大餅不耐煩待家裡,跟在倆人身後,它頭一次見這麼多人,興奮地跑來跑去。
阮樂怕它丢了,連忙抓住抱在懷裡,打了屁股,端了大人的嚴肅道:“不準亂跑。”
大餅很會看眼色,它窩在阮樂懷裡用濕漉漉的眼眸看着。
阮樂瞬間原諒,還沒揉兩下就被旁邊的應戾給拽過去放肩上。
“它這麼沉,一會兒胳膊會酸。”應戾說完捏了捏狗耳朵,“老實站好。”
阮樂看去,大餅應是聽懂,用爪子勾住應戾的衣服蹲坐在肩上,那一臉認真的表情還挺威風。
他彎了眉眼後和應戾一塊去了楊府後門,今個除夕,做工未回家的人不少。
來送吃的人大多是爹娘,見了他倆年輕哥兒和漢子,還有那狗崽,都禁不住多瞧幾眼。
心裡感歎:這哥兒真好看,這漢子真吓人,這狗崽,狗崽呲了呲牙,幾人後退,這狗崽牙鋒利的不太正常。
不一會兒,後門打開,穿着下人裝扮的一群人一湧而出。
應戾個高,應清抱住雨姐兒一眼看到,他快步跑過去。
雨姐兒乖巧喊了舅麼、舅舅後,伸手找舅麼。
阮樂抱住,應戾把大餅放在伸手要狗崽的雨姐兒手上,他把背筐遞給應清:“哥,這是前幾日炸的吃食。”
應清沒客氣,喜笑顔開地接過,又叙了家常,阮樂摸了摸雨姐兒身上衣服的布料,厚實暖和。
還不到一刻鐘,裡面的人催促着他們進去,阮樂把雨姐兒放下,應清不舍看了看他倆,又笑得眯上了眼。
往後日子長着哪,他擺擺手,他們不急于現在的相見。
等回到屋裡,雨姐兒把舅麼給她的東西給了小爹:“舅麼給的,讓我進屋再給小爹。”
應清低頭看雨姐兒手上的紅封,裡面是厚實的銅闆,他無奈一下:“這倆人……”
卻又擦了擦眼角淚,他想到了往年在王家這時,要防着王成峰拿銀子,又要伺候好王成峰他爹和陳秀,家裡來了人,更要準備飯菜。
可做了這些,他也沒得到他應有的尊重。
回應家更不用說,應大河不待見他,王容見了隻會催促,讓他哄好王成峰,再生個小漢子。
應清晃晃腦袋,不再糾結這事,現在他和這兩家已沒了關系,他現在是自由身。
他抱了抱雨姐兒,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
阮樂和應戾沒在縣裡多待,該買的東西已買,縣裡的人也多,阮樂不太喜歡人多的地界,隻有應戾挺享受這會兒樂哥兒對他的黏糊。
半下午時,應戾出去一趟,等回來時天色将暗,阮樂燒了鍋水,應戾洗幹淨後,坐在火盆前烤頭發。
“你幹什麼去了?”阮樂坐在應戾腿上慢慢梳通他的墨發。
“去山上看看陷阱裡有沒有獵物掉進去。”應戾抓住樂哥兒手指親了親,“不去打獵,布置布置陷阱我還是會的。”
阮樂點頭:“也是。”
“不問問我裡面有沒有獵物?”
“你空手回來。”阮樂仰着腦袋,“我又不傻。”
應戾哭笑不得,沒敢和樂哥兒說未熟悉前,他在心裡是怎麼稱呼樂哥兒的,“有獵物。”
正驕傲的阮樂愣了愣,低頭看應戾:“有?”
應戾把腦袋壓在阮樂肩頭:“有,但死了,我就沒要。”
阮樂剛想說隻要不臭,死了也能吃,又想這事應戾懂得比他多,應戾說不能要,那就不能要。
“那咱們不要,咱們不缺那口吃的。”阮樂學着應桂花的模樣說道。
“對,不缺。”
應戾摸了摸頭發,幹的差不多。
他輕咬樂哥兒的脖頸,在樂哥兒發顫收拾他之前,他已不要臉地伸出手握住樂哥兒死穴。
一聲輕喘後,身上的人軟了身體趴在他身上,他含住近在咫尺的紅唇,不輕不重的厮磨。
在火盆旁抱住骨頭啃的大餅聽到聲擡頭看,還沒看仔細它被應戾一腳給踹到門外。
它翻了個身還沒呲牙,它的骨頭也被踹出來,大餅立馬抱緊骨頭,隻是耳尖聽到屋裡傳來阮樂的哭腔。
大餅是個好狼狗,它颠颠跑到門前撓門叫喚,屋裡頓時沒了聲音,它鬧不明白,又進不去,委屈嗷嗚幾聲,沒見阮樂開門,也不裝了,隻能不情不願抱住骨頭卧在門前啃。
在它昏沉睡着之際,屋裡的驚呼伴随着木闆折斷聲讓它驚醒,它又嗷嗚幾聲,屋裡立刻傳來幾聲啪。
不一會兒,穿着不整齊的應戾一臉不爽打開門,大餅看他脖子上紅了一片,眼眸暗沉,立馬慫了吧唧夾住尾巴不叫了。
屋裡躺在斷了個腿的床上的阮樂在應戾出去後,羞惱逐漸消散,眉心反而皺起。
應戾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打了脖子而生氣。
但剛剛他是又氣又怕才打的,說了不能那樣,應戾還非要!
過了會兒,應戾進來,阮樂沒敢看,他把自己埋進枕頭上不說話。
單手拎床收拾床腿的應戾悶聲做事,等修補好,他又把折了的木頭拿起來丢去外面。
阮樂則鼓着臉不高興,剛剛竟沒和他講話,他也是有脾氣的,為什麼應戾能生他的氣,他就不能生應戾的氣。
又等了沒多久,應戾從門外進來,阮樂背對着他來表明他的生氣,為了讓應戾知道,他還哼了聲。
“怎麼了?”應戾怕凍到樂哥兒,正在火盆前烤烤,見樂哥兒不對勁,他過去隔着被子抱住樂哥兒,看到滿眼的淚,他吓了一跳,“誰欺負你了。”
阮樂:“你!”
他把他對應戾的控訴說了一遍。
應戾眨眼又眨眼後,吐出一口氣笑了:“樂哥兒,我剛以為你睡着了,我不是生你的氣,是這個床不結實,我在想什麼時候換了它。”
“真的?”
“真的。”
阮樂信了。
·
今個除夕夜,應戾把各種吃食做好擺到桌上,外頭對聯和福字已貼好,今個是他們一家三口頭一次過除夕。
吃了除夕夜的飯,外面響起了鞭炮聲,阮樂之前從未放過,娘害怕這東西,也沒人能教他。
之前在縣裡應戾看樂哥兒害怕又期待地看着,便買了些回來。
炮有好幾種,阮樂找了根引線最長的,他半蹲着,伸出胳膊,一隻手捂住耳朵準備跑,一隻手用火折子點引線。
不遠處的應戾和大餅一動不動許久,引線發出一聲“刺啦”。
阮樂呆愣在原地,腳跟灌了鉛似的,還沒想到要跑。
眼看燃到炮上,他腳剛要動,腰部被摟住往後退,耳朵也被捂得嚴實。
悶聲的炮響讓他眼眸發亮,真好玩。
“還要玩。”阮樂擡頭看應戾。
“不害怕?”應戾挑眉問他。
“不怕,有你在,我不怕。”阮樂說着又拿出一個炮放在院裡。
獨留在原地的應戾捂住心髒咬牙切齒地嘟囔:“樂哥兒可真會一句話攪亂人的心。”
放完炮玩的開心了,倆人拿了籃子把提前備好的飯菜放進去,出門去了地裡的墳上。
祭拜娘白日也是行的,隻是樂哥兒想讓娘嘗嘗應戾做的年夜飯,就這會兒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