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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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這周末忽然降溫了。
一場冷空氣席卷而來,一夜之間就降了十度,很多人已經穿上了有重量的棉服,甚至有些怕冷的連羽絨服都拿出來了。
虞迦書站在衣櫃前很久,最後決定回頭詢問自己的室友:“江蓠,我可以穿一下你那件白色的棉服嗎?就穿一會兒,我去趟醫院,等下回來就還你,我可以給你錢。”
算是借用。
江蓠窩在被子裡,探出個腦袋:“當然可以啊,你自己拿就是了,什麼錢不錢的,無所謂吧,就是白色不咋耐髒,可能你要注意點兒。”
江蓠說完還多看了虞迦書幾眼。
開學都兩個多月了,她跟虞迦書說過的話其實也不多,虞迦書在宿舍的時間不長,經常都在外面,在宿舍的時間少,自然跟大家的交流也少。
江蓠本來還以為虞迦書是那種很不好相處的孤僻性格,不愛說話不愛交流,她又安安靜靜的,江蓠腦補一個乖巧柔弱的安靜小女生人設。
聽說她經常去圖書館學習,更堅定了虞迦書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江蓠垂眸,看虞迦書還是很溫順的模樣,又搖了搖頭——
她實在是沒想到啊!
外表這麼柔弱一小姑娘,其實尖銳得很,罵起人來可謂是大快人心!
江蓠對虞迦書有這樣的改觀,還是因為前幾天的一件事。
那天江蓠在食堂吃飯,碰到幾個沒品男走過來想讓她挪位置,其實江蓠本身也好說話,但那幾個男的實在過于嚣張跋扈。
走過來就是一句:“喂,你去隔壁坐。”
江蓠:“?”
有沒有素質,一點禮貌沒有?
江蓠那脾氣也是一下子就上來了,低着頭繼續吃飯:“誰先來誰坐,不然你們就站着等呗。”
“不是,你這娘們兒是臉大還是屁股大啊?你一個人要坐幾個位置?”
江蓠一口氣積在心口,可惜嘴笨,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恨不得現場有一個她的嘴裡,剛想完,身後就傳來有人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的巨響。
江蓠和那幾個沒品男一起回的頭。
就聽到那姑娘聲音是甜的,柔的,但說的話是狠的。
“我說你們這些B男人能不能不要到處犯賤?你們幾個是連體嬰分不開?怎麼,離了哥哥弟弟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現世兄寶男啊。”
“喜歡坐在一起可以幾個人一起去街邊要飯,馬路邊倒是很寬。”
“不過就你們這破樣兒,路過的狗都要咬一口吧?”
“我看你們倒是真的全身上下都挺小的,心眼也小小呢。”
“你們差不多就得了,别在這兒丢人現眼的。”
幾個男的被虞迦書怼得夠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有人忍不住,盤子往地上一砸,一副作勢要動手的樣子。
虞迦書眸光一冷,在那人碰到她之前,用筷子精準且用力地戳到了那人的手背。
“啊啊啊啊啊啊草——”
“草你媽,放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自然是沒有那麼快松手的,要給這些人長個教訓,隻是摁着那雙筷子,又說:“傻逼男人,别來惹我ok?”
這幾個男生見虞迦書這不是個好惹的主,領頭那位放出狠話:“你給老子等着瞧!”
随後就帶着兄弟們灰溜溜地跑了。
江蓠歎為觀止,趕緊挪過去跟虞迦書坐在一起:“以後你就是我的姐了,帥得我流口水!!”
從這天以後,江蓠隻要碰到虞迦書,就會跑去跟她挨在一起。
就是可惜虞迦書神出鬼沒的,不知道一天到晚到底在哪兒忙,江蓠想起她那勇猛的樣子,合理懷疑虞迦書是背着大家在外面練家子。
…
虞迦書得到應許,在江蓠的衣櫃裡拿了那件白色的棉服,她倆的身材相仿,她穿起江蓠的衣服來還不算特别違和。
大學城到市中心醫院有些遠,公交車彎彎繞繞的,要晃接近兩個小時才到。
一進醫院大門就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根據記憶來到二樓的血液内科,站在房門口的時候腳步竟然僵住,心口處五味陳雜,情緒肆意翻湧,又酸又澀,還有些苦味。
虞迦書在門口停留了很久,整理心情足足有十幾分鐘。
她不想表現出任何不好的情緒。
至少在媽媽和姐姐面前不能這樣,她要帶給她們好的東西。
反複深呼吸後,虞迦書終于悄聲推開門,走到熟悉的病床後發現她們倆都睡着了,媽媽手裡還捏着一張舊照片。
大概是因為睡前在看,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虞晨路則是疲憊地用手枕在床側,彎着腰趴着小憩,她們二人,一個臉色煞白沒有血氣,一個即使睡着了也皺着眉頭滿臉疲态。
虞迦書不敢再動,生怕打擾了她們這得之不易的休息時刻,隻是沒過一會兒,送藥的推車咣當咣當地走近,滾輪在地磚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車上的藥瓶也是撞得叮叮當當。
這聲響擦過空氣,虞晨路瞬間驚醒,猛地擡起頭來,發絲還有些亂。
在醫院陪護,虞晨路早就神經衰弱,一點聲響就會醒,她驚魂未定、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是妹妹來了。
虞晨路輕輕起身,幫媽媽理了理病床的被子,這才走向虞迦書,語氣也盡量放得舒緩輕松:“來啦?吃飯了嗎?”
“還沒,打算過來吃。”虞迦書也有些話要跟姐姐聊。
“嗯好。”虞晨路應着,“媽媽也剛睡着一會兒,我們不吵她,趁現在出去随便吃點?”
虞迦書點了點頭,又瞥了一眼媽媽手上的照片。
是很小的時候,她們一家三口在公園裡拍的,虞晨路擺出一個芭蕾舞的姿勢,虞迦書則是古靈精怪地在旁邊做鬼臉。
而媽媽嘛,站在中間笑着看着她倆。
…
因為放心不下媽媽,也沒多餘的錢找護工,她們二人不能離開太久,隻能下樓去最近的一家面館吃點面。
市醫院尚未搬遷,還在老城區,巷子裡的面館有些破舊,桌椅闆凳都是被時間雕刻的痕迹。
面館裡的白熾燈有些黯了,風吹得它的燈光搖晃。
“媽媽最近情況怎麼樣?”虞迦書低頭問,不希望姐姐看到自己酸澀的神情。
虞晨路倒是沒那麼大反應,覺得自己總不能在妹妹面前哭喪着個臉。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