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師忙道:“善淩修行得好好的,你們幹嘛綁他回來?”
謝大往身後椅子上一癱,兩眼放空。
謝二兩手一攤:“這不沒綁嘛。”
謝老太師:“那你們剛又說要去綁他。”
謝二無奈道:“爹,沒人說要去綁他。可是您若要他和大皇子成親,我們就隻好綁他回來了。”
老太師大怒:“他修行得好好的,你們幹嘛逼他成親?”
謝二也要熬不下去了:“不是您說要他和大皇子成親的嗎?!”
老太師沉默下來,想了又想,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那你們好好準備一下,讓他倆早日完婚。婚約大事,既然定下了,大皇子又當了真,那就成全這段緣分吧。”
“……”
謝二也累了,走到謝大身旁的椅子坐下,也癱了。
謝大已經休息好了,重整旗鼓轉向父親道:“父親,善淩在清風觀修行,清風觀的道士不能成親。”
謝老太師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他,許久問道:“那你們給他安排這門親事作甚?”
謝大:“……”
半晌,他正要言語,謝二拉住他,平靜道:“算了大哥,太晚了,叫人進來扶爹去歇着吧。”
說着,他便起身去門口叫人了。
丫鬟很快進來扶起謝老太師出去,謝老太師走到門口不放心地回頭叮囑并排癱坐的兩個兒子:“親事你們好好準備啊,别怠慢了大皇子,他是救了善淩的恩人,咱們得感恩,不能過河拆橋。”
謝二有氣無力道:“好的好的,知道了爹,快去歇着吧爹。”
糊塗爹出去後,謝大扭頭看他:“真嫁啊?三弟就這一個孩子……”
謝二沉默一陣,道:“爹說得也沒錯,确實是那樁婚約救了善淩,否則當年說不定就……若大皇子不計較也就罷了,他非要計較,我們總不能真就過河拆橋,豈不為天下人恥笑?”
謝大坐直了身體,擔憂道:“可是善淩能答應嗎?他這些年主意大得誰都管不住。”
謝二忽的狡黠一笑,道:“那就是大殿下與他的事了。若大殿下壓制不過善淩,這門婚事自然不成。若他壓得成,說不定不是壞事兒,總算有人能治理住這小子了。”
謝大細思點頭:“倒也是這個理。”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想起另一件事,欲言又止,起身去門口警覺地張望一陣,見外頭沒人,這才回來彎腰朝謝二湊近低聲道:“你還記得善淩身上那個命格之說嗎?就當年他出生時那個老道士……”
謝二神情一凜,擡眼對上他的視線。
兩人是雙生子,本就心意相通,何況話已經說得很露骨了。
謝善淩背負真凰命格,按那老道士的批言,誰若娶了他便能登上那個位子……若是尋常人,這句話多少像是無稽之談,可偏偏是廢太子顧望笙。
謝大喃喃道:“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定?”
謝二垂眸思索一陣,道:“若當真如此,恐怕憑我們也無力阻止。”
兄弟二人再度對上目光,沒再言語,唯有夜風穿堂而過,令人心中隐隐顫栗。
*
清風觀在半山腰上,但整片山都是清風觀的。謝善淩住在其中清靜峰的次峰頂上。
此處地方不大,靠山背林子處建了一個木屋,木屋前不到二十步是斷崖,遠處雲霧缭繞,冷風陣陣,仙境一般脫俗。崖邊有一個石方桌,桌面刻着象戲棋盤,擺着棋子,是一副殘局。
膚色蒼白、面容清俊的年輕男子每日除卻吃飯睡覺,便是坐在這副殘局前望着它或崖外的遠方發呆。他如此一坐就能坐一天,從日出到日暮。
崖邊風很大,男子的身體單薄,衣衫卻是寬袍大袖,被風呼呼吹起,飄然若仙,似乎下一刻就要随着雲霧而去。
偶爾他會咳嗽起來,大約是被風吹得。他一旦咳嗽便許久才停,身體微微佝偻,低着頭,肩頭不住顫抖,顯得十分羸弱,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顧望笙:“……”
傻子嗎?!都這樣了還吹風!若被風吹卷下山去就老實了!吹出頭疼腦熱就老實了!
顧望笙已經在暗中觀察這人——這騙子謝善淩三天了。
當謝善淩又一次咳嗽許久,好不容易停下來,顧望笙忍不住了,冷冷出聲:“紅棋七車進五,黑棋必定應士而動,接着紅棋馬三進五,與紅車形成掎角之勢,黑将再無可逃之處。”
謝善淩一怔,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青年男子朝自己大步走來。男子身穿黑色勁裝,腰細腿長,相貌頗為英俊。他神情漠然高傲,似乎目下無塵,眉眼間卻又隐約透着股凜然的殺意。
……有一些眼熟。
謝善淩探究地問:“閣下是?”
顧望笙已走到他面前,聞言應道:“顧望笙。”
謝善淩乍聽見此名,耳熟又陌生,随即恍然想起,眼睛睜大,猛然站起身來失聲道:“顧望笙?!你……你是……”
顧望笙冷笑道:“對,就是被你騙婚欺騙十年之久的那個顧望笙。”
謝善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