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蔺身形敏捷,飛進了魔修中央,狐尾橫掃他們的下盤,尖銳的牙齒咬斷了他們的喉嚨,慘叫聲此起彼伏,很快地面便血流成河,同雨水一起滲入了這片埋葬了無數青丘九尾狐的土地。
辛念終于姗姗來遲,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嶽孤明,前者雙手各拿一柄黑色長劍,後者掄着一柄大砍刀,一個身法詭谲,靈活敏捷如鬼魅,一個手起刀落,刀刀割人性命。有了他們的助陣,戰局頓時明朗起來,魔修節節敗退,然而不知從何處響起一聲刺耳的鳴聲,更多的魔修如春筍般冒了出來,修為均不高,但是數量非常之多,戰況變得更加混亂。
柳逸直将事先準備好的十顆混沌石拿了出來,按照内圈為普通五行、外圈為變異五行的順序将其安置于岚孟周圍,雙手結印催動陣法,混沌石上立即射出數道靈力鎖鍊相互交織又互不幹擾,形成堅不可摧的結界,将岚孟罩在了裡面。柳逸直取出銅劍對敵,但始終沒有離開岚孟三丈範圍。
“你放手去做便是,我會為你,殺出一條血路。”
岚孟望着那個守護在自己周圍的青衣身影,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情緒。她很想問他,你還來幹什麼,明明她都說了那樣的狠話……
然而現在已沒有給她唏噓感歎的時間,她迅速收拾好心情,将散落在地上的海鰌骨做的骨頭架子一一擺好,确保每一塊骨頭都各居其位,然後抖開了透明的魅妖皮,将其覆在了骨架之上,往其中源源不斷輸送靈力,腦海裡默默回憶着堯玦的樣子,随着她臉上血色一點點褪去,魅妖皮卻慢慢充盈起來,她迅速取出盛着蒼生淚和紅塵酒的琉璃瓶,将液體潑灑于骨架之上。
小雨一刻也不停地下着,骨架上從無到有,漸漸生出了血肉。死亡與新生向來是一個輪回,複活,也不過是将從生到死的命運輪盤撥成向死而生而已。
當岚孟臉上血色全無,雙腿發軟跌落在地時,那副骨架也變成了堯玦的模樣,有血有肉,隻不過沒有心跳,沒有呼吸,就像是個沉睡中的精緻的瓷娃娃。
岚孟捂着唇咳嗽幾聲,将掌心的血胡亂揩到了衣擺上,沒有猶豫耽擱,五指往虛空中一抓,手中便出現了一盞精緻的竹燈,燈中懸浮着一個昏暗的光團,細小的光芒在燈盞骨架上快速遊走,無言的氣息四散開來,天地為之一暗,唯一的光亮隻剩那盞燈,以及從燈盞上延伸出來的千萬條光線。
一個個螢火蟲一般的光點從四面八方飛了過來,飛蛾撲火般湧進了燈盞之中,原本微弱的光芒越來越亮,照亮了岚孟慘白的臉龐,她面露喜色,已經感覺到了堯玦神魂的氣息!
柳逸直揮劍砍飛了撞到自己身前的一個魔修的頭顱,一襲青衫已經不能看了,鮮血濺到衣上又被雨水沖刷,留下一串串斑駁痕迹。
天驟然亮了,舉目四望到處都是屍體,然而岚孟周圍三丈之内卻幹幹淨淨,屍體和血水都被阻隔到了禁制之外。她的眼睛緊緊盯着手裡的引魂燈,臉上滿是希冀,在看到最後一個神魂碎片進入燈盞以後,她伸手朝燈芯推出一掌,燈中隻剩下寸微雲的魂魄,堯玦的神魂則被分離出來,緩緩沉入了那具沒有心髒的軀體之中。
她迅速将燈收入妖境之中,然後雙手擊掌而緩緩向外打開,一柄古樸典雅的權杖出現在她的掌心,聖潔而強大的氣息蔓延開來,還在苟延殘喘的魔修們像是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撒腿就跑,然而尚未逃脫,他們的身體就像是蒸發了一般消失了,慘叫聲此起彼伏,地上的魔修屍體也化作齑粉消失。
這就是暾雲炬。
雨漸漸停了。
柳逸直的胸膛劇烈起伏着,血水順着銅劍劍尖滴落,“咚——”地一聲,好像砸在他的心頭。他轉過身來,看見岚孟已經将暾雲炬頂端的明珠取了下來,用左手緊緊抓着。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唇角卻沾着一抹紅,長發濕哒哒地黏在衣服上,右手微微顫抖着,按在了自己的丹田處。
柳逸直心有所感,他驚呼出聲:“不要——”雙腿發力想要往前奔去,卻被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側的辛念一把抓住了胳膊,将他制在原地,于是他眼睜睜看着岚孟五指成爪,用力往丹田處一掏,剖出一顆金色的妖丹來。
左手暾雲炬,右手妖丹,分别同時按進了心髒和丹田的位置,一陣刺眼的光芒從那具軀體上迸發開來,伴随着洶湧蓬勃的靈氣,在場所有人都被震飛了出去,混沌石同時碎裂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
身比心快,在腦子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柳逸直已經飛撲到岚孟身後給她做了肉墊,兩人在地面上滑了幾丈遠才停了下來。
柳逸直迅速從芥子袋裡取出止血丹塞進岚孟嘴裡,然後倒一把丹藥在手裡捏碎成粉末灑在了她腹間的傷口上,疼得岚孟“嘶”了一聲,手指嵌進了男人的胳膊裡。
殘陽如血。
辛念從地上爬了起來,粗魯地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嶽孤明、花蔺、花照也站了起來,四人将空地上的身軀團團圍住,神色警惕而凝重。
一道華光閃過,又有人降落于此,定睛看去,隻見是左愁雙,沒一會兒,完全不清楚情況的夏瀾熹也闖了進來。
她看着躺在地上那個容貌清俊的男子,眉頭擰成了“川”字。
“堯玦?”
話音剛落,那人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