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滄海一聲笑》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紅袖雙手離開古筝,但她那雙眸子還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眸光裡還有些情緒未消逝,澤天覺得她在看自己,還是那樣能穿透心扉。
“浮沉随浪記今朝,誰負誰勝天知曉。” 看着看着,紅袖低聲吟出這句,那張打扮過分的妖豔臉龐,蕩漾起一抹世故的笑容,讓攥着合作書的澤天,下意識的想退。
再次獨處,換了一間挂滿了帳幔薄紗的房間,半開着窗,夜晚清冷的風吹拂進來,讓這一屋子的薄紗如湖邊楊柳兒搖曳生姿,澤天問,“有監控?”
紅袖坐在房中凳上,手肘支在鋪着紅綢緞桌布的桌子上,手掌輕輕的撐着下颌,她微微的偏頭,襯着身後那豔麗背景,讓澤天有些如夢似幻,他覺得此時此刻他像是來到了聶小倩的閨房,随時能被吸了精元。
見澤天出神,紅袖讪笑道,“自然。”
澤天回過神來,他撇撇嘴,坐到紅袖對面,又把攥着的紙放在桌上,“咱們要結盟,怎麼也要白紙黑字寫個明白。”
紅袖眉梢微翹,一隻芊芊玉手,一手的丹紅指甲油,手按住白紙,再緩緩的展開,瞧見了所謂的白紙黑字。
“合作意向書~~”輕啟朱唇,幽幽的念出幾個字,紅袖微微擡臉看了眼澤天,似是意有所指,卻未語又再次低下頭細細讀起來,澤天雙手攥拳放在腿上,心裡直打鼓卻強裝鎮定,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紅袖的頭頂,悄悄的呼吸,緩慢的咽了口唾沫。
“你的字~~還挺漂亮的。”紅袖未擡頭還在看合約書,話卻輕悄悄的說出來,像是感歎,也像是在問澤天。
“還行吧!”澤天輕聲附和道。
“嗯~~”紅袖終于擡起臉來,她對着澤天嫣然一笑,“寫得不錯,我沒有意見。”
“那我們簽字?”
“簽吧。”
簽字儀式一切從簡,雙方簽完名字,紅袖端着紙放在嘴邊吹幹墨迹,而後站起身,對着澤天道,“你過來。”
“幹什麼?”澤天問。
“讓網友們給做個見證。”紅袖說着已經走到離他們最近的監控前,把整張紙展開好讓攝像機拍到全景,澤天就站在紅袖的身邊,他想紅袖也太小心了,還找網友見證,“好了,合作書可以燒了。”
“燒了?”澤天不解,這是要違約嗎?
紅袖也不理澤天的驚訝,她三兩步走到燭台前,直接把合作書燃了,澤天看到合約書瞬間成了灰燼,不禁提高了嗓門,“你反悔?”
“合約書不管交給誰保管,都有可能丢失,丢了你我就被一鍋端了。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沒有證據。”
聽紅袖這麼說,本來有點着急的澤天沉下心,他想到臨出門前澤仁的囑咐,就覺得自己又白癡了。
“好吧,是我考慮不周全。”澤天嘟囔着,“現在合約也簽完了,你要信守諾言啊!”
“自然。”
紅袖說罷又坐回凳子,澤天抿抿嘴唇,想着事情也完了還是趕緊回去,“我先走了。”
“等等。”紅袖叫住欲走的澤天,又從腰間拽下個小荷包扔給澤天,澤天接過一掂量,還是有些分量的,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些碎銀子,還沒開口問這是什麼意思,就聽紅袖道,“接濟你兩頓好飯的錢,我還是有的。”
澤天攥住荷包,他一絲想還給紅袖的念頭都沒有,這就是所謂的為五鬥米折腰,可雖說他早就有找人接濟的想法,但當這錢真的扔在自己手上,卻又覺得被輕視了。
紅袖瞧着澤天,用話語打破他的糾結,“不過是點碎銀子,還侮辱你人格了?”
澤天想到家裡澤仁那傷了的腿,他們可是自從比賽就沒吃過肉,都說以形補形,他一直想給澤仁弄點骨頭熬點湯,想到此,澤天使勁攥住荷包,“接濟的情分,我記着。”
“行啊!走吧!”紅袖擺擺手,澤天轉身離開,但他剛打開門,紅袖的話又輕飄飄的傳來,“代我向你的那個合夥人問聲好,有機會還是見一面吧!”
按在木門的手頓了下,澤天不解回頭看紅袖,“你在說什麼啊?”
“那合作書不是你能寫出來的,而且簽字的筆迹和書寫合作書的筆迹不同,雖然你在盡量模仿,我還是看出來了。”
紅袖說得坦然,但澤天後背卻冒了冷汗,紅袖這個女人很細心很伶俐,他真不知道這聯盟是福是禍。
澤天帶着忐忑的心出了天春樓,不自覺的回頭看去,天春樓還燈火通明,歌舞升平,那些扮演嫖客的男人雖然各個不敢逾越,但眸子卻都随着姑娘們的舞動而移不開視線。
澤天歎口氣,從早上忙到現在,還真是累得不行,拖着步子往家走,路過街邊馄饨攤的時候,買了一大碗的馄饨,想着總算能讓澤仁吃點好的了。
回到家,一片昏暗,澤仁自己在家總是黑着燈,他說蠟燭、燈油也都是需要錢買的,他倆現在不能開源,那就隻能節流了。
澤天回到家,輕聲道,“你還真說對了,咱們有錢了,是紅袖接濟的。”
“還挺香的,剛得了錢就去花?!”澤仁輕聲道,他借着月光看到澤天的身影輪廓,“你把蠟燭點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