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聲止住,淩霰冰向前兩步,又喚道:“七師妹。”
幻玉循着聲音回頭看去,身體也不自禁的站起來。一别數年,她看着來人,發束山火金冠,一襲黑色織金袍,錯金銀虎豹腰帶,烏色六合靴,裝束隐匿而溢華,口中狐疑的問道:“五師兄?”
淩霰冰點點頭,露出似苦非苦的笑意,衣袍的織金線反射出太陽的光芒,像溢出的暖意。幻玉的眼睛被淚水充盈的發亮,想湧出來訴說這曆年的委屈。淩霰冰愣住了,冷峻無情的散玉王爺終于變成了多年未見的七師妹。冷風料峭,淩霰冰身側的海棠樹被風吹落了枯枝,落在他的肩頭不肯化作春泥,幻玉又咳起來,淩霰冰解下自己的織金火焰紋披風,系在師妹的身上,肩上的枯葉才拂落。他扶着她向後堂走去,侍從也在身後遠遠近近的随着。
淩霰冰向幻玉投來一記眼神,幻玉會意,秉退了衆人。
“師妹不必傷懷,如你想奪回王位,師兄這就回去整頓軍務,助你一臂之力,定叫你那王叔乖乖跪下讨饒。”淩霰冰一臉認真的對幻玉說道。
“新王繼位,民生尚安泰。我即享安樂,眼前不思武鬥,争鬥必苦百姓士卒,”幻玉說着一隻手搭在淩霰冰的手臂上,“倘若一日烽煙狂風起,必求師兄助我。”
淩霰冰瞧着師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心裡樂開了花,這花同時也開在了臉上。他欲用另一隻手搭在幻玉送過來的手上,不想已物回原主。淩霰冰臉上的花停止了生長,這一刻已烙成幹燥的永生花。
“師兄這幾年是何處境,為何今日才來尋我?”幻玉腦海中想起玄月在六公主府盜取的那封密信内容,不禁想聽五師兄娓娓道來。
“當年我下青峰山回到南傩,母後病故,父王有了新歡厭棄于我。此等變故使我瞬間心灰意冷,閉在府中不願見任何人。”
幻玉想着兩人之前的婚約,故作此罷,卻又疑惑問道:“師兄為何與我時辰不差幾日去青峰山拜在師父門下?”
淩霰冰有些怯意,右手撓着不痛不癢的左臂,吞吞吐吐道:“因為聽聞你要去,我才想盡辦法求了父王母後應允,故此化名淩紹,悄然而往。”
“這三四年的舉步維艱,師兄怎麼不送信于我呢?”
淩霰冰起身,望向窗外凋謝的殘陽,面容凝重的說道:“我身陷泥沼,怎能把你拉入這黑暗之中。”
幻玉心中一暖,似乎這咳聲也止了。她看着淩霰冰,思緒忽飄到了青峰山上,冬日雪後,五師兄帶着她踩着雪走着,天色雖漸灰暗,卻被地上的雪映出白色的光芒,河兩旁的柏樹還有殘薄的初雪披在身上。
“師妹,你看那星空!”
幻玉擡眼,天空似是被五師兄施了法,星子都迸發出金色的燦爛之光,黑夜已不是黑夜,是照透夜晚的金色暖陽,連湍流的河水都泛起了亮光,落葉在水中像有了生命,發出璀璨的金色。
五師兄自豪道:“這是我新習得的幻術,”又低頭在幻玉耳邊小聲說,“不許告訴其他人。”
小幻玉看向五師兄,他如一輪金色的暖陽照亮着冬夜的寒冷。
淩霰冰在玉王府中留了幾日便策馬回了南傩。幻玉思忖着:怕是又會來一陣風雨,南傩王淩霰冰與茜香國散玉王爺原是舊識,若互為階榻,定……這幾日府中的情形若是傳到茜香宮中,而玉王府中是一定有各方的細作,自己要早做安排,以防有變。本來冷臉拒之即可,誰料淩霰冰竟是五師兄淩紹。
窗子雖關着,然窗外的風雨天氣才是真的局勢,蝸縮一時,卻是不能長久的,終究要走出去面對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