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南傩新王淩霰冰訪玉王府中,消息已被茜香宮潛在玉王府的細作送傳至茜香宮中,姝琮女王因幻玉有昔日吳國二皇子孟靖淵之舊卻不知作何處置,隻見姝琀王爺黑晶半轉,計上心來,奏道:“臣妹以為,不若遣幻玉出使吳國朝貢為掩,路途遙遠,難免不會遭遇不測。”
“她若是知趣,安心做個閑散王爺也就罷了,朕卻容她。即目如此,則亡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應物事,又怎能逃出黃雀之口。
卻言幻玉在玉王府中接了姝琮女王遣使入吳的旨意,隻是這次與上次出使吳國不同,幻玉被夾持其中,身不能己,深知不妙,卻無身籌謀。遂假意不适請文姥姥藜蘆請脈診治,悄然把藏在袖中的海棠花令牌遞了出去。藜蘆得了令牌,掩袖匿在掌中。
衆軍押了散玉王爺出府,一路入吳,一應親随拒不得從之。藜蘆緊持海棠花令牌,尋了玄月,二人密語。
“眼下王府已被封住,王爺已知不好,臨行之際暗把海棠花令牌交予老奴。”藜蘆呈出令牌。
玄月看着藜蘆手中的海棠花令牌,半跪道:“願聽姥姥吩咐。”
藜蘆彎腰托起玄月手臂說道:“少玄主大禮,藜蘆怎敢?”說着把海棠花令牌遞送在玄月手上,“王爺此舉,意在動用暗衛之意,如今王爺安危未定,請少玄主裁奪。”
遂待夜深,信鴿放飛,又使冷梅潛出玉王府求援南傩王淩霰冰,清竹坐鎮玉王府中,藜蘆暗道得脫往蒼凜山而去,玄月趁了夜色追出使團而去,幾人各領一支人馬。
散玉王爺之暗衛伺機而動。雙面血菊接到傳信,放下手中物什,摘下發髻上的金累絲方台菊花簪,隻見這簪子被拔下起就褪成一支翠葉托緝珍珠菊花藍寶石花蕊簪,這翠葉托緝珍珠菊花簪又對着黑發挽成随雲髻,一雙垂珠眉變幻成了遠山黛,身體也随着兩面簪的變化而從粗壯有力褪為纖細蠻橫,拿起五枚血菊金镖插戴在發間,踏出守在隐霧山下幻霧林旁的居所。
玉虛山上,文殊蘭也接到飛鴿傳書,執起拂塵,欣然而往。
……
西嶺谷,為西海湖上遊之所。行了半月,入吳使團已悄然脫了它的假面。南傩王淩霰冰急急趕到,眼前情況不妙,幾支飛箭射向幻玉,隻見她身近崖上,抵至邊緣,右有急流,左有敵兵。淩霰冰鎮靜從右身箭兜中取出一支箭拉弓拽滿,飛箭擊破數支敵箭箭身,皆墜之。又取一箭射向賊首,箭穿賊首之頸而亡,再取一箭射向敵軍之中領要者,皆穿頸墜馬而亡。時光秒逝,淩霰冰領兵為擊,“使團假面軍”漸亂而潰。他勒馬奔至,縱身而下,欲一手之力挽住幻玉,竟未能如願。
幾滴雨從雲間掉下來,人世間太冷了,雨凍成了霰雪夾雜着雪花撲簌簌地落下來,仿佛把淩霰冰的心埋了起來。他拿着幻玉的臂鞲,是的,幻玉從西嶺谷山崖掉下去的時候,他縱身飛躍卻隻抓住了她手腕上的骨質臂鞲。一滴淚掉落在上面,這顆淚太沉重,撞出了淚花。“夜深煙火滅,霰雪落紛紛,”淩霰冰站在白玉蘭樹下,猶如被冰凍在了那裡。雪中白玉蘭落寞的落地一朵,無聲不響雪玉香,細枝風雪輕搖曳。
卻看西嶺谷下,郁河流水,水勢湍湍。玄月白寒山一行來到郁河,隐在樹叢中,岸邊仍有姝琮手下,也就是所謂使團中人,依舊在搜尋,天色越加濃黑,一直找尋不見散玉王爺的或屍或身,索性撤了。
夜空寂寂飄着雪,落在地上輾轉便成了水漬,陰郁的夜空反射在水底泛出隐隐的灰藍色光芒。白寒山瞧過去,遠遠的望見一方短劍離近咫尺,他脫了衣袍連同手中的佩劍也交到玄月手上,玄月還來不及問,白寒山已潛入水底直抵目地,伸手抓住,不期劃破了手,手指間滲出的血被剔魂劍吸食幹淨,劍身泛出微微的紅色氤氲繼而消失。白寒山拿着玉劍癱坐在岸邊,心神暗淡,不禁想起白日混戰中轉眼隻見散玉王爺滑下山崖,跌入瀑中,定是兇多吉少。玄月把衣袍佩劍遞還給他,又塞給他一壺烈酒。
鍋裡還煮着飯,肉也在滋滋做響,一派的熱氣騰騰,仿佛日子有了生氣。文殊蘭掀開棉簾,簾外玉簌飄落,清冷夾雜着凄美,遠處的山像籠了霧氣,白蒙蒙的,近處的樹也裝扮起來,穿上了銀色的雪衣。回想昨日之事,雖則暗衛分幾,十裡一布,自己輕簡竹筏隐在西嶺谷水瀑崖壁之下,靜待半日,果見有人随瀑水墜入郁河之中。崖高十幾丈,從谷底往崖上望去,仿若日月懸晖。玄夜及其三五暗衛如蛟蛇般鑽入水底,撈出墜水之人,果是散玉王爺姝玙。一葉扁舟,載着數人,漂流而往。
吳國王宮,一句噩耗傳來,飛鴿傳書的白絹上,隻有那麼幾個字,“散玉王爺西嶺谷墜崖,尋未果。”孟靖淵看着這幾個字,讀了兩遍,把白絹夾在禦案旁常翻閱的一本書裡,匆匆埋頭于奏折的批閱中。
月色迷離,近身伺候的貼侍鬥膽言道:“皇上,您今日尚未用晚膳。”
孟靖淵揮了兩下手,侍從們躬身而退。偌大的宮殿裡,隻有他一人,月光碎碎的照在桌上三異繡上面繡着的圓月上。他起身踱了幾步,一切與往常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孟靖淵看着這張繡屏,圓月之下,竹林斑駁,一位少女梳着英髻,束着絲縧,身着一領茜色衣袍,腰間勒着黑色飾金質貓爪革帶,手裡拿着弓,對面草靶上卻是永遠射不中靶心的一支箭。他看着繡畫上的少女,喃喃道:“放心去吧,朕讓她們都去陪你。”
茜香宮中
一侍向姝琮女王複命,姝琀王爺在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