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好的同事跟她打招呼：“早。”

“早。”她應道，拿起辦公桌上的任務書看了看，在心裡大概規劃了一下今日的安排，準備接杯咖啡開始幹活。

斜對面的女同事正在邊哭邊改圖，衛生紙堆了半張桌子。

何青柔和這位不是很熟，但一擡眼看見這一幕還是犯怵，輕輕敲旁邊男同事的桌子，悄聲問：“怎麼了這是？”

男同事搖搖頭，一臉同情：“上個星期交的圖紙被打下來了，剛挨了半個小時的訓不說，還被扣了半個月獎金。”

何青柔疑惑：“上周的圖紙不是已經審過了嗎？”

“新總監那兒沒過，”男同事壓低聲音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一早上連叫好幾波人過去。啧，她還算好的，人事部可是被開除了兩個。”

新總監？

何青柔驚訝，她怎麼不知道？一點預兆都沒有，放假前她還去總監辦公室蓋章簽字，當時上任總監的表現不像要離開公司的架勢，現在竟然換人了！

“哪來的新總監？”她問。

男同事震驚地看她一眼：“你昨晚沒看群消息？”

“睡得比較早，沒注意看。”

“總公司空降來的，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背景很深，惹不起那種。”男同事輕語，餘光瞄見門口的身影，立馬就收住，“不說了，楊經理來了。”他登時坐回去，一本正經地打開軟件畫圖。

話音剛落，楊順成本人就腆着松垮垮的啤酒肚慢悠悠踏進辦公室大門，用他那雙綠豆眼四下巡視一圈，精準停在何青柔身上。

何青柔蓦地後背發緊，站起來，溫和招呼：“經理早。”

楊順成眼一斜，下巴擡得比天高，将一份策劃書甩到她桌上：“交到總監辦公室。”

新總監脾性大不好惹，他怕挨批就讓手下的人去，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

清楚這外強中幹的慫包打的哪樣主意，何青柔順勢就接招，臉上情緒隐藏得穩當，拿起策劃書：“行，馬上就去。”

“交了策劃書書再來我辦公室一趟。”

“是。”

這份設計書也不知在他懷裡揣了多久，都揣熱了。捏着策劃書邊角，何青柔走到門外，不着痕迹地甩了甩。

總監辦公室離設計部比較近，中間隻隔了一個小會議室，進門前，何青柔理了理着裝再敲門。

“進來。”

裡面傳出清冷有力的聲音。

好似在哪兒聽過，有點耳熟。

何青柔頓住，下一刻還是推門而進。

全實木的辦公桌後，本該在人事部的某位正認真審批文件，對方今天穿的純白套裝，頭發随意盤起，随着她低頭的動作，一縷散亂的耳發垂落，使得整個人恬雅而沉穩。

眼皮子猛地一跳，何青柔定在原地，蓦然僵住。

同時刻看完手裡的文件，林奈擡起頭，不等她消化完，柔聲示意：“坐。”

莫名就心裡發緊，何青柔還是站着，把策劃書放桌上，盡量公事公辦，不帶半分私人情緒：“總監，這是設計部關于X6汽車的減速器策劃書，請您過目。”

“等我審完手裡這批，後天你過來拿。”林奈放下筆，向後枕靠着椅子，百忙之中停下來專程瞧她。

“好的，勞煩您了。”何青柔回道，表面淡定，任務完成就要開溜，“那我……”

“方便幫我泡杯咖啡嗎？”林奈卻開口，将杯子推到她面前。

領導面前沒有拒絕的權利，何況頂頭上司。

何青柔不得不應下：“可以。”

有錢人連咖啡杯都是名牌最新款，可以買一堆她用的那種平價陶瓷杯了。何青柔小心拿穩，怕摔碎了就是大半個月的工資。

林奈肯定不會喝速溶咖啡，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口味，何青柔随便弄了杯現磨的端到她回來。

林奈接過：“謝了。”

何青柔假情假意：“不用客氣。”

現磨咖啡熱氣騰騰，香味濃醇。林奈喝了小口，苦澀刹時充滿口腔：“下回可以放點糖。”

“好。”

“你很緊張？”

何青柔立即否決：“沒有。”

放下杯子，細長的手指在桌上輕點兩下，林奈薄唇阖動：“晚上有空嗎？”

“約了朋友吃飯，今晚聚餐。”何青柔委婉拒絕，語氣緩慢自然，好似真的一樣，“這次推不掉，必須去。”

林奈沒再說話，長眼一掀就望着。

看出這是在扯謊，但不當場拆穿。

何青柔被盯得心裡發毛：“總監您沒什麼事我就先回設計部了，我還有設計沒做。”

“嗯。”林奈唇角一彎，放過她了。

何青柔硬着頭皮出去，重重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