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今笑吟吟說:“在我之前沒多久進來的,穿黑衣服特别帥的那個。”
金鍊男盯着她,目光一下涼了:“身份證給我看看。”
趙雲今打小見慣了這眼神,在孤兒院半大的孩子身上、在林清執收押的犯人身上都見過。
——惡意昭昭,且毫不避諱。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不對,說不準這男人和那少年是認識的,趙雲今思索了下,謹慎地改口:“準确來說他現在還不是我男朋友,隻是我最近在追他,他對我愛答不理的,可他越不理我,我越想纏着他。”
她揚了揚身份證:“我來給他買單的,哥哥,給我個機會吧。”
紋身男瞥了眼她身份證,上面的住址是西河市的高檔别墅區:“有點意思,你說你是為了追江易來這種地方?哥哥勸你趁早回頭,那小崽種沒有心,于水生這麼多年都沒養熟,你喜歡他——”
男人樂了:“——别給自己找罪受。”
“想進去可以,把手機身份證壓我這。當然,你要是怕了,現在出去也來得及。”
趙雲今爽快地把手機撂在桌上。
男人做了登記,拉開櫃子後隐蔽的小門讓她進去。
趙雲今走後,金鍊男皺眉:“就這麼讓她進去了?”
紋身男指着她的身份證:“人家條子都主張人道主義精神,再怎麼想查封咱們也不會找個小妮子來探路,更别說那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你放心,我鼻子靈,那妮子身上沒有好人味,我一聞就知道,跟江易那崽種一樣,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大小姐上趕着付錢,你就讓她去,誰他媽跟錢過不去呢?”
……
趙雲今進了KK娛樂中心的地下層,燈火輝煌,房間敞亮,一眼望去幾百平的空地擺着各式各樣的賭博機器。
她拿着紋身男開的條子過了檢查,饒有興趣遊走在形形色色的賭徒之間。
有人推來籌碼,先玩後付,趙雲今随手拿了幾個,找了個離得近的台子。
荷官拿着骰盅上下搖,賭大小,趙雲今壓了大,荷官一開,她幾百塊的籌碼輸得精光。
趙雲今甜甜地說:“姐姐,我第一次來,你不好欺負我的。”
荷官衣着性感,妩媚地笑:“小妹妹,賭場有赢就有輸是常态,你再玩一局吧,說不準運氣就來了呢。”
服務生端着籌碼從旁經過,趙雲今又拿了幾個,還壓大。
荷官再開,她依然輸了。
趙雲今吐掉嘴裡的口香糖,剝了個新的塞進嘴裡。
她抓了一把籌碼,看也不看,直接按在“大”上。
荷官掀開骰盅,三個一:“小妹妹,你今天骰子的運氣不好,還是去那邊玩撲克吧。”
趙雲今冷笑。
不遠處的台桌一陣吵嚷。
“又赢了!”
“他連赢多少局了?看桌面堆的籌碼怎麼得有二十幾萬了吧!”
“這桌是KK的老闆做莊,恭叔今天賠慘了。”
趙雲今看過去,隻見紋身男嘴裡那個叫江易的少年人穩居賭桌的一頭。
他目光沉穩盯着手下的牌面,嗓音冰涼:“我十萬開你,敢跟嗎?”
對面的男人臉色一白,直接把牌摔了:“老子不玩了,老子玩一晚上都沒事你一來就輸,誰他媽敢跟你玩?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鬼?”
他剛剛那幾局幾乎把褲子都輸光了,現在又放出這種話唬人,這下徹底沒人敢和江易玩了。
對面位子空着,江易唇邊彎了個淡漠的笑,他攬了籌碼,去結賬台算錢。
少年身形瘦削,站姿卻挺拔,他眸光清醒,清晰區别于賭場内或神色頹靡或欲.望高漲的臉。
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進了後台。
江易低頭,從褲兜裡掏出盒皺巴巴的香煙,他撷了根櫃面上的火柴點煙,動作一氣呵成,看得出是老煙槍。他那雙漂亮的手指玩牌可惜了,夾煙時倒有幾分香港老片裡男星飒爽性感的味道。趙雲今心想。
工作人員拎給他一袋現金,江易叼着煙剛要出門,幾個男人攔住他:“稍等,恭叔找你。”
江易回頭,一個穿暗紅色唐裝的中年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穩穩坐在那張賭桌對面的紅木交椅上。他看上去慈眉善目:“阿易,夜生活才剛開始,别急着走啊,我跟九爺老交情了,今天來我這玩,怎麼也不說聲?”
“恭叔。”江易規矩叫了聲,可眼底神色卻桀骜,“對不住了,還要趕回去陪九叔吃宵夜。”
恭叔笑笑:“九爺一向胃口大我是知道的,你帶回的這些錢未必能填飽他。不如這樣吧,恭叔陪你玩一局,你赢了,錢帶走,我再追20萬給你,就當是送給九爺的禮。如果輸了,把錢留下,恭叔的賭場才剛剛開業,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江易說:“聽恭叔的。”
他把袋子扔在腳底,布袋的拉鍊壞了,露出一沓票子。
周圍人管不住眼,視線偷瞄過去,仿佛看一眼能打個印,那錢就是自己的了。
恭叔沉聲說:“三張牌,比大小。”
江易掐了煙,不說話代表默認,荷官發牌,他去勾。
恭叔眼皮子掀了掀,等他手落在牌面的那一刻,似笑非笑開口:“阿易,恭叔老了,但眼還沒瞎。”
“賭場賭場,講的是一個運字,賭的是錢,也是道義。”
“我今天坐在這,跟你玩的是運氣,不是千術,你這樣可不厚道。”
他話音剛落,四周沖上來幾個壯漢一人一肢把江易按在賭桌上,有人搜他身,從他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把散牌。江易想直起身,頭卻被人一掌摁住,臉側着壓死在桌面上,他被鉗制得動無可動,掙紮間太陽穴旁的筋絡隐隐跳動。
恭叔站起來,冷冷地問:“來我地盤惹事生非,于水生沒教過你規矩?”
“賭場出千是大忌,江易,你幫九爺看過場子,告訴我,如果有人敢在九爺的地盤撒野,按規矩該剁幾根指頭?”
壯漢把江易的胳膊按在賭桌上,将他右手五根手指一根根壓平。
恭叔撥了通電話,手機扔他面前:“給你個機會,叫于水生贖你,五十萬,少一分,你手指就要分家。”
電話嘟了兩聲,對面拒接,片刻後發回一條消息。
【一人做事一人當,江易做了錯事是他活該,不用顧忌我的面子。】
江易驟然笑了,那笑裡暗藏着狠勁,恭叔湊近他的臉:“你笑什麼?”
少年眼底深沉沉一片,氣場冷冽又危險,他被箍着無處可逃,卻不減嚣張。他回視,一字一句罵:“老畜生。”
壯漢拔了匕首,刀刃鋒利,他揚起刀尖就要紮下去,背後傳來上面那紋身男的聲音:“等會兒!”
他指着不遠處正在看熱鬧的女孩:“恭叔,不急,九爺不願意給錢,他還有女朋友啊。”
趙雲今手裡正握着賭場免費提供,已經被她啃了一半的紅蘋果,聞言擡起頭。
紋身男從褲兜掏出她的身份證,照着念她名字:“趙雲今,不是說進來結賬嗎?都要剁手了還忙着啃蘋果呢?快拿錢贖你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