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那頌偏頭裝作看電梯上廣告。他剛知道那雍交了女朋友那幾天跟蹤過那雍,所以見過柯肖晴,也見過柯肖晴的公寓——本市少數的豪華平層公寓。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豪宅跑車,兒子卻住在老居民樓,騎着兩輛破自行車。
邁進門的那一秒,那頌很想轉身就走,回去趕緊給那雍挂個号,看看腦子再看看眼睛,不行大義滅親直接送精神病院吧。
柯桦的房子并不大,80平米的兩居室,刨去公攤面積還剩50多平,他一個人住足夠了。舊是舊了點,優點是離學校近。
但是這些優點在那頌看來都不是優點。甚至沒有優點可言。
“這家具……”
“比我大點。”柯桦把包扔到沙發上,“你刷個牙,還要看家具?”
他進浴室找出一把新牙刷,遞給走到浴室門口的那頌。
那頌皺眉往浴室裡看了一眼,幹淨整潔。他拿了牙刷,又擠了牙膏,邊刷牙邊在客廳晃悠。
朝南的陽台上種了幾盆花,還有兩盆草莓,草莓結了果還是青色的。轉身時,頭頂的頭發蹭到了什麼,他擡頭,兩隻襪子和一條内褲隔着半米的距離正瞅着他,左搖右擺。
“不借。”柯桦抱臂靠在陽台玻璃門山。
“誰他媽要借……”牙膏沫子噴出來,那頌趕緊閉嘴,手一點柯桦。
“那最好。”柯桦說。
那頌眼珠一轉,扥着綠襯衫讓他看,上面兩條水點子。即便幹了也留了大大小小的水圈圈。而且沾了水的襯衫有點皺巴巴的,不再平整光滑。
“T恤借一件。”那頌含這牙刷說。“快點。”
“不借。”柯桦走到冰箱前,擺正歪了的阿拉斯加冰箱貼,拉開冰箱,伸手拿水。
一隻手蹭着他側臉嘭地拍在冰箱門上,接着抓住他肩膀,翻面。
柯桦現年19歲,第一次被壁咚,還是在自己家。
那頌不知道什麼時候吐掉了牙刷、牙膏沫,正拿紙巾擦嘴,呼吸間清新的薄荷味撲面而來。
柯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頌,眉梢微揚,眼裡浮現笑意,他倒要看看這位少爺要做什麼。
那頌一隻手死死按着柯桦的肩,另一隻手戳在柯桦喉結下面,力道不重地點點劃劃。“發現你有時候真挺欠,好好說不行,非……”
柯桦抓住點在脖子上的手指,猛地一掰。
那頌提前做好了預設,順着柯桦掰手指的力道向肩膀彎曲胳膊,與此同時,另一隻手掐住柯桦的脖子。
“松手。”那頌說。
“一起松。”柯桦說。
那頌咬牙忍着指骨根部傳來的疼。“一二……”
柯桦松了力道,那頌倏地抽走手指,掐着柯桦的手猛地向後一按。
柯桦再次被按回冰箱上,後背蹭到冰箱門,冰箱貼掉了幾個。垂在身側的手一轉抓住一個掉落的冰箱貼。
那頌慢慢湊近,舌尖頂着腮幫,眼裡都是得意和嘚瑟。
“敢說我不認真,勞資從來沒這麼認真過!不是想親嗎,親了就算成了。”他越湊越近,鼻尖若有似無觸到柯桦的鼻尖,呼吸相聞,眼看就要貼上。
唇上一涼。凹凸不平的觸感弄得那頌一愣。他垂眸,與阿拉斯加四目相對。
“呸——”
冰箱貼很久沒擦了,立體的阿拉斯加表面落了一層灰。
那頌的初吻獻給了阿拉斯加,兩片紅潤的唇氣得發抖。
柯桦鉗住那頌的手腕,從脖子上拽下來,一擰一推。
他用了三成力道,那頌撲到沙發裡。
柯桦抛着手裡的阿拉斯加冰箱貼,垂眼看着那頌笑。
“我的狗好親嗎?”
那頌抄起抱枕砸柯桦。柯桦擡臂擋。
手臂擋住臉的同時,那頌抓住柯桦的手腕把人摔進沙發裡。
那頌蹦起來騎在柯桦腰上,一隻手按着肩一隻手掐住脖子。
柯桦攥住那頌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以及擰了一把那頌的腰。
“啊——”那頌翻下沙發,撞在茶幾上。
咚地一聲,又悶又重。
柯桦一愣,鯉魚打挺跳起來,蹲下去看那頌。
“我次——”那頌躺在地毯上,抱着腦袋蜷縮成一團。
“磕哪兒了?”柯桦摸上那頌的後腦勺,又去摸他的背。
他家的家具都是姥爺在的時候買的紅木家具,又沉又重,每次踢到磕到都會疼很久。
“啊~~~”
手指碰到後腦勺,那頌立刻發出一聲慘叫。
柯桦頓住,又試着摸了一下,非常小的一個包。他抓着那頌的胳膊把人拎起來坐在地毯上。“能看清我嗎?”
“化成灰都認識。”那頌閉着眼,眼淚從擠在一起的眼皮縫隙裡冒出來。
柯桦伸手擦掉他的淚,睫毛劃過手指帶起一陣癢。
“去醫院。”
“動不了。”那頌一隻手捂着後腦勺,垂着腦袋,另一隻手緊緊抓着地毯上的毛。
柯桦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眼睛落在他緊緊抓着地毯長毛的手上,伸手過去,把長毛一點點從那頌手裡拽出來。
“幹嘛!”那頌睜開眼,強橫地問,“就抓!”他又抓住了那搓快掉的毛,還使勁薅了薅。
“到底疼不疼?”柯桦坐到地毯上,皺眉打量他,“還摔哪兒了?”
“摔個腦袋還不夠!”那頌喊道。
柯桦看了他半晌。“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頌放下捂着後腦勺的手,眼神犀利地望着他:“我想幹什麼你不知道?裝什麼傻?”
柯桦又看了他半天,輕笑一聲,“你更像尋釁滋事。”
那頌心裡咯噔一跳,嘴張開沒說出一個字。不像嗎?追了大半天結果像尋釁滋事的?
“放屁!”這一聲喊得變調了,越來越有色厲内荏那味兒。那頌清清嗓子。“我第一次追人,方法不對,重來。前面你先忘了,不是,趕緊忘了,全都忘了。”
柯桦靠在沙發上,頭後仰枕在剛才的“兇器”抱枕上,閉眼朝天花闆笑起來。“你他媽就是個傻子。”
“你罵人!你口吐芬芳!”那頌噌地起身,跪在地毯上,抓着柯桦的T恤衣領,“那天在那個什麼班,你怎麼說的,再罵人……”
那頌好不容易抓到柯桦把柄,興奮地湊上前。
柯桦突然起身。
鼻子撞上的瞬間,那頌松手後仰。
柯桦一把抓住他胳膊,防止他再摔一次。
那頌愣住。
柯桦勾唇,嘲笑道:“還問為什麼嗎?”
那頌眨眨眼。雙手猛地推在柯桦肩上。
柯桦的頭砸進抱枕裡。肩被兩隻手死死按着。
那頌站在地毯上,彎腰怼到他面前。“我是不敢,我他媽承認!但沒人說不能先占着!你這個坑,小爺占定了!你有種跑北極跟企鵝一起躲着去!”
柯桦愣了半晌,才道:“企鵝住南極。北極隻有北極熊”
那頌:“……”
“小爺的世界北極全他媽是企鵝!你管得着嗎!”那頌氣急敗壞噴了柯桦一臉口水。
柯桦擡手抹臉,手抹到一半,壓抑不住的笑聲從指縫裡鑽出來。
“白癡。”
那頌兩隻手疊着捂住柯桦的嘴:“不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