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嗎？”

“欲望隻會帶來短暫的滿足，而感情需要用心呵護，我就是這樣被呵護長大的……”

被嬰兒小小的手抓住指尖，朱心想起邖桂心說過的話，一種别樣的情緒蔓延開來。

無視掉忙裡忙外的陸正，朱心仔細瞧着陸離懷裡兩個還沒睜眼的小東西，道：“起名了嗎？”

“海棠和棠梨。”陸正端着水和粥過來，又補充道：“阿離喜歡的花。”

“陸家主這麼清閑？”不知為何，從得知陸離懷孕的那一刻起，朱心就莫名地看這個男人有些不順眼。

雖然對方确實比陸離料想的還要優秀，幾乎沒讓她參與和幫忙，先是利用其他門派和家族給予的壓力挑起陸家内鬥，兵不血刃地幹掉其他競争者，又在合适的時機拉攏人心對抗外敵，最後成為衆望所歸的陸家掌權人。

而此時，這個曾在陸家攪弄風雲的男人正委屈巴巴地看向靠在床頭的陸離，生怕被趕走：“陸家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

朱心一咯噔，想起來合歡宗的公務還沒處理完，畢竟陸離這幾日在坐月子，沒空幫自己。

這厮是在故意點自己，朱心瞪他一眼，暗罵心機男。

陸離沒吭聲，隻是瞥她一眼。

朱心讪讪，裝作沒看見，繼續用手指逗小孩。

海棠和棠梨的存在确實給朱心帶來了不一樣的感受，就像看着自己細心呵護的種子慢慢長大，會有一種比用欲望填飽肚子還要充實的感覺。

當然，如果那個男人沒有在時刻彰顯存在感就更好了。

不過，即便再嫌棄，朱心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處理問題的确實有些手段：先是與葉家合作，為他們提供藥材；又與楚家稱兄道弟，互通往來；再與林家交易，分攤商路利潤；私下成立百花樓，專門負責收集消息。這些陸離計劃裡的條目，都在一點一點地實現。

“姨姨~”一摞公文中突然探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腦袋，四個小辮晃動的頻率也一樣。

“原來是你們啊，找姨姨有事嗎？”朱心沒忍住，上手依次揉了揉她們的頭。

棠梨牽住她的手，道：“阿娘找您。”

海棠扒在桌沿，小聲說：“阿娘好像和爹爹吵架了。”

朱心頭一次聽到吵架這個詞會和那兩人身上有關系，畢竟前天陸正還因為百花樓收留了一批無家可歸的鼎爐來找陸離“邀功”。

“東州出事了。”

朱心剛阖上門就聽到身後略帶疲憊的聲音。

“這就是你們吵架的理由？”

陸離捏了捏眉心：“算是吧。”

自從邖桂心消失後，邖族人由于某些原因，退居東州不再出現，倒是龍家一直與中州各門派保持聯系，陸正上月去楚家赴約也是商議通過龍家搭橋與邖族做買賣的事。

“……也難怪鼎爐的事他們松口，因為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朱心接過對方遞來的紙條，看完上面的内容，感到意外：“這是從哪傳出來的說法？”

“龍家，”陸離的表情很難看：“但阿懷說葉家主和楚家主應該也早就知道，而且，他們昨天就動手了。”

“瘋了麼。”朱心将紙條翻來覆去地看，最終丢進燭火裡燒掉，“你怎麼想的？”

“阿懷不認可他們的做法，覺得被騙了，他剛剛來找我說了救人的計劃，我沒有同意，他……”陸離張了張口，又歎氣道：“他說我背離了宗訓，打算眼睜睜看無辜的人遭受劫難。”

“他懂個屁。天下無辜之人多了去了，他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

陸離低頭：“可我确實沒有桂心姐那樣的氣度和胸懷。”

朱心想了想，道：“我覺得，你還是太慣着他了。”

陸離沒有說話，像是想到什麼，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朱心看了一會兒，沒看明白，剛想問，陸離就開口解釋。

“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之後的情況會對我們很不利，絕大多數人經不住誘惑，這樣就會導緻分歧，不僅是陸家，還有我宗，”陸離将筆抵在額頭，“其實阿懷的想法是對的，最佳選擇就是阻止他們研究邖族的秘密，但現在已經晚了，他們已經抓到人很難會松口。隻要有一個人嘗到甜頭，就會有更多人加入……”

朱心若有所思：“按照你的推測，如今我們最好的選擇就是加入他們。”

“是的，但我良心過不去。”

朱心其實理解不了良心是什麼，聽得多了，就知道那大概是同意用感性支配理智的一個借口，也表示願意接受之後的殘酷代價。

一切都像陸離預料的那樣發生了，盡管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但她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意。衆門派籌建的煉陽獄和斷魂塔将邖族人利用至極緻，讓一部分人在短短幾年之間修為不斷突破，一個邖族人在黑市上被炒到是優質鼎爐的數百倍。陸家也漸漸分為兩派，以陸正為首的保守派和想得到仙人血的激進派，就連合歡宗内部也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

矛盾随着邖族人數量的減少不斷激化，直到有人在山谷内點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