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興高采烈地給他的護衛每人分發了一個竹背簍、一個挎籃,還好她有遠見,這幾天指導護衛們用竹子編了這些背簍和籃子。
楊正卿:?
王映雪這次不想去,有了上次的陰影,就算楊正卿也會去,她也堅決要求在洞裡待着。
楊正卿求之不得,他出門有正事,帶一個姜時月就已經是例外了,王映雪自己不想去當然是最好。
為避免發生意外,他給王映雪安排了四個護衛守着,自己則帶走以高達為首的六個護衛,其中有一個是那個送菜的小兵,外加虎子。
可不敢把虎子放在家裡,姜時月怕它突然忍受不了王映雪,獸性大發,那後果決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不過說起那個送菜的小兵,今天他可是尤為興奮。
本來以為來山裡送菜是個苦差事,沒想到這幾天在山裡過得比神仙還逍遙,今天甚至等來了楊将軍,還有幸跟着他一起做事。
這是何等的榮耀!
這次要是做得好,回去就不是普通兵了吧!
有了确切的目的地,幾人決定直接繞到後山下去。
然而這座山連綿不絕,橫亘于東西兩側,他們隻能從上次追刺客的路——山下一線天處穿行過去。
說來還要感謝上次那幾個刺客,要不是他們,姜時月還不知道山那邊竟和這邊氣候如此不同。
所謂南橘北枳,應該和這種情況比較類似。
因是白天,走得還算順暢,幾人下午就到了虎爬嶺以南,越往前走,植被越茂盛,樹木越蔥翠;在空曠處擡頭,可以望見遠處山間的缥缈雲霧。
姜時月已經摘了不少野莓了,一個個紅彤彤地飽滿又可愛。楊正卿看她不時往嘴裡丢一顆,那滿足的神情讓他的心裡也充滿了喜悅。
應是不久前才下過雨,草地下的土地還很濕潤,姜時月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亮。
“有菌子!”
她蹲下來,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下,她扒開松針和青草,捧出一個橘黃色的枞樹菌。
有認識的護衛指着她手裡的蘑菇叫道:“這個有毒!”
“我們村王麻子是個傻子,有次不慎吃了一個,全身抽搐,後來吃大便才治好。”護衛說得一本正經。
姜時月:哈?
吃大便,認真的嗎?
“時月小姐,快丢開,這玩意兒可碰不得。”見她還拿着蘑菇,護衛忙不疊提醒道。
衆人聽得一臉便秘表情,一時間姜時月感覺她手裡的菌子在衆人眼裡成了洪水猛獸。
她沒想到他們竟然不知道蘑菇可以吃,楊正卿一開始也要姜時月快快丢掉,但後來見姜時月那笃定的模樣,他再一次決定相信姜時月。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村裡那人不用吃大便也能自愈。”楊正卿對那護衛說。
衆人見将軍帶頭撿,隻得視死如歸地加入了撿蘑菇的行列,尤其是之前那個送菜的小兵,那沖鋒陷陣的表情裡夾雜着興奮,瞪大雙眼,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把蘑菇找出來殺掉。
姜時月也十分興奮,撿菌子的快樂隻有撿菌子的人才知道。那種發現一個菌子的驚喜、以及扒開草叢發現一窩菌子的成就感,在世俗的欲望面前,顯得神秘又簡單。
不一會兒,山裡就“哇聲一片”,姜時月勾唇,看來這種簡單的快樂是不需要門檻的。
而且不得不說這邊山上的氣候确實要比山那邊要濕潤很多,姜時月在那邊生活了快兩個月,别提蘑菇了,就是野果也很難找到。
不過片刻,每個人的背簍裡就裝了小半背簍。
姜時月上前一看,真是什麼色的都有,而且還有很多都是“紅傘傘,白杆杆,吃了就要躺闆闆”的那種。
她隻得讓衆人就地倒出蘑菇,來把有毒的蘑菇和不認識的一個個摘出去,然後告知衆人哪些可以撿,哪些吃了真的會死。
已經認定姜時月是世家出身的楊正卿,又把姜時月對蘑菇的鑒别能力歸咎為到老楊家後積贊的經曆。
那麼多種蘑菇有毒她都知道,這得是試了多少次,才能得出如此這般的血淚經驗?
姜·嘗百菇·時月渾然不覺自己在楊正卿眼裡已經徹底成為一個為了楊家人殚精竭慮的存在,給衆人科普一番之後,她不忘給他們灌輸了一個可持續發展的想法。
“雖然小蘑菇更好吃,但最好還是隻撿大的,小的等長大了再撿。”
楊正卿對姜時月的觀點很是贊同,這邊雨水充沛,騾子坑村乃至鎮上和鄰村的百姓倒是真的可以遷居到此,雖然這是個非常艱苦的過程,但不遷徙的話,僅靠朝廷這次杯水車薪的救助,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且不說這次的救助還是他在朝上力排衆議争取得來的,其實當今朝廷哪管百姓的死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是怎樣的民不聊生。隻因這是他的故鄉,他不能視而不見。
姜時月這個撿大存小的撿蘑菇方法在這重糧食短缺的時候變得尤為必要,于是他勒令屬下不得撿小蘑菇,雖然這對他們來說隻是一道菜,但這對後面遷徙過來的百姓來說,很可能就是救命的口糧。最後還不忘讓他們傳達下去,以後不管是誰,撿蘑菇時盡量不要撿小的,違反規定且量大者嚴懲。
然而他自己卻是大小不忌,偷摸撿了不少小蘑菇,還跑到姜時月這裡獻寶:“這些你留着自己吃。”并補充,“你喜歡吃小的盡管撿,這片山連綿千裡,你一個人總歸也撿不完。”
姜時月:……
她這是也享受了一回特權?
還别說,感覺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