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不幹淨……?
戴星阙臉上僞裝出來的笑容僵硬一瞬,聞疏清面色平靜地接受着對方不可思議的視線——根據李百川說的,戴星阙在圈子裡最出名的就是那副溫和脾氣。
但聞疏清接觸下來卻發現他并非那麼溫和,或者說,他的溫和僅僅為表象。
“你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不怕我生氣?”被拆穿的感覺可不好受,但戴星阙出乎意料地沒生氣,轉而以一中打趣更多的語氣調侃。
聞疏清搖頭:“您這不是還沒生氣嗎?”
戴星阙扶額,這會兒又覺得自己剛剛那刻的審視顯得太不必要了,對方的城府看起來沒有那麼深。
聞疏清移開視線,聲音淡淡地說:“我知道您要說什麼,但真的沒必要,合同上寫了多少就是多少,我也沒什麼可挑的。”
“無論是對于我,還是對于劇組來說,我們合作都是共赢的,不是嗎?”說到這裡,戴星阙的表情也漸漸嚴肅起來。
聞疏清急需一部電視劇或者電影來證明自己的實力,而在眼下隻有《見星》願意讓他直接擔任男主一角。
同樣的,如果沒了聞疏清加盟,那麼《見星》隻是個劇本尚優的小衆制作,和王導之前的其他作品沒什麼兩樣,最終隻會泯于衆人。《見星》也需要借着聞疏清的熱度更上一層樓。
而這也是戴星阙在王導執意拍闆聞疏清之後沒強硬阻止的原因,比起心中還有文藝的王導,戴星阙更像個會追求藝術的商人。
無論表面如何僞裝都改變不了他本質上是個逐利之人,竭力榨取一部作品的所有價值。
戴星阙盯着聞疏清,此時倒是添了幾分真心實意:“你太聰明了,當初王導選擇和你合作真是太正确的選擇了。”
“我已經有幾年沒和樾銘合作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戴星阙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聞疏清,後者歎了口氣,配合地問:“為什麼?”其實他對于那些往事沒什麼興趣。
“因為王導是個不注重利益的人,而我會選擇利益最大化。”戴星阙有些懷念地想起過去那些歲月,“當時家徒四壁,冬天都隻能用身體硬抗着,蓮心……就是編劇寫劇本的手都凍的紅成了蘿蔔。”
“紀編劇寫劇本,王導導劇本,而我就負責拉贊助投資,找演員關系……口碑打出去之後生活好了點,但也沒好太多,因為蓮心、樾銘兩個人都不是什麼願意為了現實妥協的人。”
聞疏清想起自己手上那個劇本,忽然明白了戴星阙口中“不願向現實妥協”指的是什麼——因為他反複研讀過劇本,所以才能感受到編劇對于人設的塑造能力之完備,對劇情發展之掌控。
有這樣的能力寫點順應市場的劇本總有出路,畢竟投資商看得就是劇本的通俗度,哪個火了就順着這題材寫一個不愁沒有投資。
而王導的鏡頭語言表達得非常厲害老練,即使無法做到家喻戶曉也應該是小範圍追捧的導演。
但是都沒有。
聞疏清看過他們合作的幾部作品,那些作品說現實不現實,但說幻想似乎又太過了些。如果單論人設看着不靠譜到像是三流言情小說,但拍出來卻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們想要寫想要拍屬于自己的故事,最開始的劇本裡其實是沒有感情線的,男女主的聯系非常純粹,簡單到一種夢幻的地步。”戴星阙久久凝視着聞疏清,“後來為了拉演員過來,兩人又做出一定的妥協,加戲份加感情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嘗試。”戴星阙是中途離開的那個人,但無論是王樾銘還是紀蓮心對他都沒有過多的怨言,直到幾個月前一次閑聊談起拍戲兩人才這麼說。
紀蓮心當時感歎道:“樾銘哥之前還跟我說呢,同級畢業的有的早早轉行,有的已經名聲大噪,還有的和他一樣在圈子裡浮浮沉沉的,我也一樣。但他不想這樣,我也不想這樣。”
戴星阙敏銳地察覺出其中難掩的喪氣,在一番追問下紀蓮心才托盤而出:“樾銘哥上學時那個萬年老對頭仗着自己火了就來他面前好一陣炫耀,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很難過,但一部電影不火的原因我作為編劇起碼得占九成吧?”
“或許我不該這麼寫劇本,我應該改改我的臭毛病了……”
“所以,這是最後一次嘗試?”聞疏清問,戴星阙深深看了他一眼,重重點頭。
聞疏清抿了抿嘴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李百川的交際圈裡多是些拍小衆精品的導演,聞疏清耳濡目染之下也聽過些為了金錢、名聲妥協的例子。
但面前的卻是貨真價實、正在經曆着的,讓他頓時愕然。
“抱歉,一時之間沒收住話,說了那麼多和你沒關系的……”戴星阙帶着些歉意地向聞疏清示意。
聞疏清深呼吸一口氣:“你不用說這麼多,我不會因為什麼劇本、導演關系就胡亂演戲,更不會無條件改戲加戲。”
他擡起頭,帶着銳氣的眼神直直望到戴星阙眼底:“況且,如果不是喜歡我怎麼可能會留在圈子裡這麼久?”
雖然說這話太自大,但聞疏清很清楚,世界那麼大哪兒都有他可以去的地方。如果不樂意的話一開始就可以叫孟見山幫忙付違約金——即使這事在聞疏清心底是最最最下階的處理方式,但如果真的不喜歡又何苦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