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孟兆關能興風作浪靠的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是孟家捏在手裡的錢權。
“所以清芳再不樂意也隻能拿錢了事,可是那個小孩……”阿姨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你是來找他的,你應該知道他長什麼樣,對吧?”
池恒洲沉默點頭。
“那個小孩長得和清芳很像,都一樣的漂亮。但獨獨那雙眼睛,一點兒都不像!”
如果說聞清芳的眼睛以冷為主,那麼聞疏清在其之上又多添了幾分豔,暧昧又輕佻。如果不是其餘五官竭力綜合了那雙過分豔麗的眼睛,或許聞疏清眼下受到的揣測又要再翻倍。
“清芳不止一次跟我說過,她看着那雙眼睛就想起了那個畜生!”阿姨咬牙切齒,“那個畜生毀了她,還要再給她留個種。”
池恒洲的喉結滾了滾:“可他呢?”
阿姨還沒來得及從自己憤怒的情緒裡抽離,聞言疑惑地看了眼看起來似乎很冷靜自若的池恒洲,隻聽見那人又重複了一遍:“那……聞疏清呢?”
“所以,就把心裡所有揮之不去的郁氣肆無忌憚地全撒在了聞疏清身上?”李百川也明白了池恒洲的感覺,再問得詳細。
“沒辦法。”在一片寂靜裡,阿姨說的很輕。
池恒洲直起身子,一字一頓:“他也沒辦法。”
說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失控,猛的閉了閉眼,酸脹的感覺不斷在眼眶裡蒸騰:“他不是因為什麼錢才待在孟家的,更不是從來都不想去看……”
他越說,心髒越疼——這位阿姨不知道聞疏清在孟家是怎麼過的,所以可以站在聞清芳的角度批判聞疏清這麼多年以來的遲遲不露面。
可是,聞疏清該怎麼辦呢?難道他就活該被這麼完全偏頗地指着鼻子罵嗎?
明明這些恩恩怨怨和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他充其量算作一個犧牲品、一個遷怒也無所謂的獻祭品,可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沒有一個參與過過去的人願意站在他的角度想?
李百川也抿嘴嘴唇:“他在這裡過得不好,在孟家也過得不好。但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反正真正應該和他道歉的人已經不在了。”
孟兆關的死甚至上了頭條,不少人或幸災樂禍或憂心忡忡地猜測着孟家公司的何去何從,網絡上不乏唱衰的,那些天股市動蕩的連李百川這個還在上學的都聽說了。
雖然後來孟見山以雷霆手段帶着孟家一舉脫穎而出,憑實力赢得大衆喝彩、董事會信服,但這些都是後話,那些天鬧得沸沸揚揚的陣仗讓李百川時至今日也能想起。
池恒洲站起身,勉強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低聲道謝:“謝謝您願意跟我說這些,抱歉,今天真是打擾了。”
那位阿姨也被池恒洲的問話給問住了,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緩緩回話:“抱歉。”
李百川跟着池恒洲走出門,擡頭凝視着光秃秃的樹枝:“池老闆,我現在覺得你真是個好人。”
池恒洲沒回話,李百川接着感歎:“我都快氣秃了,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站在第三方視角,我更不好說當年的聞清芳什麼。”
一朝從天之驕子跌進泥沼裡,想想便讓人唏噓。
池恒洲點開手機,對着聊天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盯了許久還是收回了口袋:“你會同情她,很正常。”
但我的心本來就是偏的。池恒洲在心裡腹诽自己,卻在一圈對着自己的自我責備裡顯得安然。
這顆偏航的心無可厚非地隻對聞疏清及有關于他的事作出反應,隻想看着聞疏清越走越高,直至走到被萬人自發傳誦的地步才好。
“我們接下來去拜訪一下王老師。”池恒洲擡起頭,神色自若地向李百川說。
李百川三步并作兩步走,連忙跟上池恒洲的腳步。
與此同時,聞疏清盯着一下午都沒反應的聊天框難免有些愣神。
今天一整天屬于他的戲份都完成得很順利,聞疏清更不是個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裡的人。所以一旦再回神,打開手機看着空蕩蕩的消息隻覺得像是失去了什麼。
“聞老師,想什麼呢?”一邊往餐盤裡拿了些薯條的秦洪非常自來熟地問,“今天工作不是很順利嗎?”
起碼在秦洪這個第三視角來看非常順暢,聞疏清的表演基本上無可挑剔,無論對手演員發揮得如何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水準。
所以此時看見聞疏清似乎在對着手機發愁的模樣,秦洪才難掩心中好奇湊了過來。
聞疏清倏地收起手機,對着自己剛剛的行為自嘲一笑,搖了搖頭:“沒什麼,你要拿蛋糕嗎?”
發消息本就不是池恒洲的義務,先不說他又不是沒了朋友就活不了的性格,就是再退一步也要允許他們有自己的工作。
更何況是池恒洲呢?大忙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