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聞疏清回到房間洗漱完出來時，手機裡已經不知不覺堆積了幾條消息。李百川大半夜不知道發什麼瘋，給聞疏清發了好幾個哭哭表情包。

【聞疏清：？】

【李百川：沒，沒事。你好好演戲！[加油][心]】

等到聞疏清發消息問的時候，又是一副再三緘默的模樣。聞疏清盯着消息框無語了很久，才退出去看下一條消息。

【。：晚餐。】

【。：[圖片]】

聞疏清挑了挑眉，再一觀察才發現圖片裡的晚餐有幾分熟悉，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你去越城中學了？】

【。：嗯，我還見到了王老師。碰巧遇上幾個之前王老師教過的學生，他們還帶了幾束康乃馨過來，王老師看起來很開心。她後來還問我你什麼時候也回來看看她。】

【聞疏清：為什麼要問你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說我是你的老闆TT】

【聞疏清：賣萌無法逃避問題，你還說了什麼其他的吧？】

頂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連着出現了很多次，聞疏清嘴角不自覺揚起，似乎能穿越距離想象着池恒洲對着手機屏幕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放下手機，仰面躺在躺椅上，眉梢都洋溢着輕松，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我确實說了很多其他的。】

放在腰腹位置的手機震了下，聞疏清看着這條消息抿了抿嘴，剛打下“我不想聽”四個字，下一條信息就占着他的聊天框。

【。：你想聽嗎？】

猶豫了一瞬間，聞疏清又把已經打下的四個字一一删掉：【什麼？】

【。：我說，聞疏清同學工作能力很強，人又好，說起話來雖然總有幾句不饒人但總是容易心軟，跟他說話會不知不覺說的更多，這樣的人無論到哪兒都會被喜歡的。】

【聞疏清：誇我呢？】

【。：嗯，誇你。】

池恒洲垂眸，接着打下一句話：【但我說的都是實話，一句不假。】

“小池，你找好住的地方了嗎？”坐在池恒洲對面的王老師看他終于發好消息放下手機，頗為和藹地問。

池恒洲露出一個讨長輩喜歡的笑容：“嗯，已經訂好酒店了，這個下午真是辛苦您了。”

經過一個下午的相處，王老師對這個年輕人欣賞以及對小輩的喜愛更上一層樓，聞言眼尾笑出兩條細細的皺紋：“說什麼辛苦，你為疏清忙這麼幾天也挺辛苦的，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

“疏清那個孩子……他的出生啊我們這片其實或多或少都知道點兒，大人之間講什麼小孩也會一并學過去，所以他在學校裡沒什麼朋友。”王老師抿了口茶，“他這人執拗，自尊心也強，被打了也不知道跟我說。”

“我當時看見他肩頸這塊，特别誇張的一片烏青，當時我又沒什麼經驗，整個人都吓傻了……我根本沒想到那些小孩能做到這個地步，你知道嗎？明明他們在我面前看起來乖得很。”

池恒洲沒吭聲，手上還捏着王老師在他這一趟過來說明來意時拿出來的照片。

她當時年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給聞疏清一個最好的處理結果，後來翟振山為了他兒子來學校裡鬧了幾次，在校方的勸說下她隻能放棄報警的想法。

但當時一看到聞疏清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她就拍了下來留作證據。

“我當時确實年輕，但這也不是我作為一個知曉全部事實的人卻選擇息事甯人的借口。”王老師閉了閉眼，“他那麼小一個小孩都能梗着脖子咬牙堅持下來，怎麼我堅持不下來呢？”

于是那幾張照片便被她以不知道什麼心态藏了起來，池恒洲低頭看着那幾張泛黃的照片上，聞疏清青青紫紫的後背。

不難看出王老師将它們保存得很好，以至于在十多年後遞到池恒洲手上，他還能透過上了年代的照片想象出當時聞疏清那片駭人的傷痕。

池恒洲雙手浮上那些傷口，聲音很輕：“您也沒辦法。”就像他也沒辦法一樣。

“不，”王老師卻搖了搖頭，“他比我要厲害得多，我沒辦法做到的事，他卻能做到。而我也沒什麼辦法，隻能多敲打敲打其他同學，在午飯晚飯時多給他分點兒飯。”

“已經很好了。”這或許是聞疏清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為數不多能感受到的善意。

池恒洲告辭時是一個人，李百川因為一路跟着聞疏清更清楚翟知樂與他在公司裡的恩恩怨怨，所以早早被叫去和幾位員工一起線上工作。

而池恒洲則負責向王老師了解情況，能找到證據是最好的，不能找到證據也起碼能收到一份口述。

那些照片捏在池恒洲手裡，他一時之間有些猶豫——該和聞疏清說嗎？

這些證據都是為了在最後反擊時一并把翟知樂捶得不能再出來說瞎話，那麼就勢必要拿出來放在網上，可是這樣無異于把聞疏清的傷疤在大衆眼底再揭一遍。

最後還是一直沉默着看照片的李百川擡頭，堅定地說：“跟他說吧。”

池恒洲看着李百川，隻看見後者目光如炬，用一種非常笃定的語氣說：“他比你想象的堅強多了。”

【。：其實我去找王老師是為了】

聞疏清看着明顯斷了一截的消息，眨了眨眼，但還是很負責任地猜測：【為了翟知樂孟善文那些事兒？】

【。：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