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輿論确實在向着聞疏清這邊倒去,其中有多少人是在一開始辱罵過他,後來又因為愧疚等等情緒倒過來清算翟知樂、翟振山的聞疏清也懶得去想。
想這些也沒有意義,更何況翟知樂已經沒有辦法再翻身了,連帶着摘樂也搖搖欲墜在毀滅的邊緣。
聞疏清的腳步停都沒停,直到走到攝像機前邊,望着王導在監視器後面露出來鼓勵的半邊臉,深呼吸了一口氣。
“準備好了嗎?”回應一聲比一聲清晰,不得不說一個好演員确實能夠帶動劇組氛圍——他們本來做好了反反複複拍攝磨鏡頭的準備,誰知道聞疏清跳出來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
現在不僅不用擔心表演,還可以天天準時甚至是提早下班,錯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想到這裡,他們看向聞疏清的眼神更加炙熱。
聞疏清無奈地彎了彎眼睛,不再看場外的工作人員,轉而将所有心神都放在面前的秦洪身上。
祝續辭和陸角雖然特地上門找了一趟梵星沿,兩個人看似和好了,但實際上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沒有解決。
那就是有關于那個包的交易,雖然祝續辭在之後沒再提起過,梵星沿也沒主動問過,但這不代表這件事情就這麼草率地揭了過去。
祝續辭處于很多原因不願意提起、解決,梵星沿也沒有理由再追着這件事情不放。
兩人雖然看着和好了,但那場沒能完成的交易就像一根刺般紮在心裡,或許會随着成長而逐漸融進血肉裡,隻等着動起來才會疼。
聞疏清抿了抿嘴,眼睫顫了顫。
秦洪走在前面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兩個人一前一後,聞疏清低着頭跟在他身後。
梵星沿的“不切實際”恰恰是理解角色的難點,就像這一刻,聞疏清的心裡充滿了非常多情緒,可究竟那個才是“梵星沿”該有的呢?
他跟在那個男人身後,是怎麼想的呢?聞疏清不着痕迹地擡眼,眼神一寸一寸地觀察着秦洪。
秦洪此刻完全帶入了角色,走路沒個正形,一邊的肩膀高一點,另一邊的略低一點,一隻手插在兜裡,另一隻還會在路上遇到熟人時歡快地打招呼。
他眼神裡的斤斤計較比許黛念表現出來的更少一些,但那隻是表象,聞疏清非常清楚這個角色在劇本裡占據的是怎樣一個位置。
如果說祝續辭是因為種種原因最終變成了逐利的人,其中到底有幾分是她本色有幾分是她後天形成的都已經無法分辨,因為偶爾“扮演”逐利的祝續辭時她會生出點惆怅。
可惆怅也不能代表什麼,因為這種情緒持續不了多久,她就要匆匆投入下一份工作。
那麼由秦洪扮演的陳浩然就是已經進化完全的祝續辭,或許他心裡也會有糾結,但永遠不會表露出來,對于坑蒙拐騙早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的良心。
這樣一個角色算不上好,但在紀蓮心筆下卻又衍生出了一些别的。
就比如,此刻。
聞疏清低頭盯着鞋尖,鞋子走過水泥路,壓過牆縫邊的野草,最後砰的一聲——他撞到了秦洪的後背。
額頭上的疼痛已經是最簡單的問題了,聞疏清慢慢往後退,然後,擡起腦袋。
獨屬于梵星沿抽離的目光落在秦洪身上,秦洪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眼技碾壓。被這麼一雙眼睛注視過,他的心裡快要一片空白。
要不是詞背得熟練,這會兒戲就要砸他手裡了。
“說吧,你跟我這麼長時間是要幹什麼?”秦洪上下打量聞疏清,聞疏清的身高對于男演員來說正正好,但一遇上不知道吃了什麼激素長大的秦洪就有些捉襟見肘。
這或許也是導演想要的效果,陳浩然隻有在面對一個弱小的人才可能掉以輕心,要是聞疏清竄到一米九這個鏡頭的效果或許還沒那麼好,連劇本邏輯都會圓不上。
聞疏清往後退了兩步,秦洪一啧舌,不太耐煩地按住他:“我問你話呢,你跟着我幹什麼?搶錢……看看我,你打的過我嗎?挑目标都不知道挑個容易得手的?”
秦洪因為要和聞疏清說話,而聞疏清還低着頭沒個反應,他也隻能連帶着低下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腦袋才緩緩晃了晃。
秦洪疑心是自己看錯了,直到腦袋晃了第二遍他才明白過來:“不是搶劫?那你要幹嘛,堵着我妨礙我就是你最大的目的了?”
“啧,跟你說話真費勁。”眼前的人又半晌沒動靜,秦洪僅剩不多的耐心都被磨光了,随意推了把聞疏清的肩膀就準備離開。
卻不想他的手勁太大,聞疏清直接被撞到了牆上。
秦洪擡起來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一瞬間愣住了:“你幹什麼呢,碰瓷啊?我哪兒用了那麼大力氣,你怎麼還自己往牆上跑呢?”
後背有點疼,聞疏清也沒想到秦洪手勁那麼大,也可能是最近疏于鍛煉導緻他更脆皮了些。聞疏清這麼想着,終于直視秦洪。
嘴唇張了張,喉嚨幹澀。
秦洪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說:“你不會說不出話了吧?”
聞疏清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口渴。”
看着面前這個碰瓷的還心安理得地點頭,陳浩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但随即心裡又生出了點兒興趣,他扯了扯嘴角:“也行,跟着我來呗。”
梵星沿絲毫不遮掩自己的警惕,但陳浩然看見了也不在意:“你怕就怕呗,敢跟着我從街口到小巷的時候不怕被我帶溝裡,這會兒倒是警覺了——晚了!”
“晚了”兩個字被秦洪念得很重,強調完之後他又開始觀察起聞疏清的神色。
隻見聞疏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腦子裡一瞬間過了很多想法,然後默默走到了秦洪背後。
秦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