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聞疏清略微仰起頭，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張臉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明天就要開始工作了。”

所以我還可以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

聞疏清看着池恒洲像是嗆了下，又狀似無意地移開視線，在心裡默默想。

*

池恒洲選定的餐廳很符合現在他的氣質，黑灰白的裝修風格看着就很高端大氣上檔次——他熟練地訂了個包廂，隻不過等兩個人站在包廂裡時才發現裡邊開了個窗戶。

池恒洲皺了皺眉，原先訂包廂就是為了隐私着想，以及聞疏清的明星身份太過敏感，尤其是與他在一塊兒時會更加引人浮想聯翩。

聞疏清靠在門框上，看着經理非常為難地解釋：“抱歉，其他幾個包廂都有人了……隻有這個包廂是空着的。”

池恒洲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聞疏清突然開口：“算了，就這樣吧。”

“沒關系。”聞疏清看見經理空白一瞬間就明顯瞪大了的眼睛，歎了口氣，自知是已經認出他了，幹脆摘下口罩朝着那位經理笑了笑，“就這間就可以了，隻要沒人錄視頻還會讀唇語，應該沒什麼關系。”

經理先是被聞疏清的笑容鎮住了，接着又感激地連番感謝：“謝謝理解！真的太謝謝您的理解了，為了表示抱歉，我等會兒會囑咐後廚再多上一樣甜品的，就算是贈禮了。”

聞疏清想了想，沒反駁。

等進了包廂，池恒洲才挑了挑眉：“談事情？”

“王導跟我說了下進度，《見星》能趕在暑假上線，”聞疏清沒直接回答，用手指關節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桌子，“在這段時間裡，我還會接一個劇本。”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放輕了些：“池恒洲，你走這麼快，總得讓我追上你才能談其他的吧？”

他的眼睛彎了彎，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卻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堅定——其他人都能看出來，更别說池恒洲了。

“熱度、輿論總是轉移得很快，可能上一秒我能因為一張臉而多得青睐，下一秒大家又會被哪家哪家的出軌瓜、私聯瓜搶走注視……除非，我能交出一部真正的、令人滿意的作品。”

突如其來的熱度沒能沖亂聞疏清的腦子，池恒洲抿了抿嘴坐直身子，隻看見一個依然冷靜自持的聞疏清。

聞疏清很少跟誰表達這些，過去是沒必要，後來是沒有人會聽。

他早就習慣了無視這些可以統稱為愛的衍生品的情緒，反正生命中每個人來來去去，總歸是一個都留不下的。

在孟家一開始因為孟京墨孟羽瀾，他是外人；可後來兩個人雙雙落得個壞結局，再也不能仗着靠山後台行兇之後，他依舊是個外人。

學校裡有很多人喜歡他，可終究喜歡的是一個幻景。即便是在那些水深火熱裡拉了他一把的王老師，也隻是出于教師的職責以及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良知。

——直到池恒洲出現。

聞疏清的大半學生時代其實并不咋呼，除去某些主動挑事的，很多時候他都非常安分。雖然很少有同學樂意帶着他玩，但奇迹般的大多數人并不會發自内心地讨厭他。

抛去那張得天獨厚的臉的功勞，還因為他雖然偶有出格，但很少往同學身上撒氣。作業不寫歸不寫，但從不往班幹部身上推責。

所以池恒洲的出現算是個意外，這個意外之後墜着一連串聞疏清的特别行為。

而眼下，這個“意外”的目光溫和，輕輕地落在聞疏清身上：“所以……”

“所以，再等一會兒吧。”聞疏清的視線落在窗戶上，底下是一片屬于大都市的流光溢彩，坐在這裡往下看，總有種能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覺。

“我會努力追上來的。”

我會為了努力不作為一個外人而追上你。

我會試着為了你而更勇敢一點。

池恒洲颔首，聲音溫柔：“好。”

兩個人視線在半空中相觸，聞疏清的睫毛顫了顫，剛覺得有些不自然，包廂外的服務員就端着菜品魚貫而入。

池恒洲率先移開視線，站起身幫忙。聞疏清長舒一口氣，往椅背上一靠。

網上徐徐飄着熱氣的菜往中間一擺，無論是池恒洲還是聞疏清都很默契地跳過了之前的話題，低頭吃起飯來。

饒是聞疏清這種為了身材管理餓慣了的藝人，在飯香混雜着菜香直往鼻腔裡灌的勢頭裡也後知後覺自己已經餓了。

一粒粒飽滿又分明的米飯往嘴裡送，吃到碳水的滿足大概是不減肥的人沒辦法理解的。

在兩個人專注于吃飯的時候，窗外一片模糊的黑暗裡，似乎有閃光短暫停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