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疾馳在路上,萬幸臨城離劇組所在地不算遠,兩個小時之後就到了。
池恒洲注視着聞疏清半晌,後者才把手伸出來,池恒洲非常自然地拉了過來,聲音很輕:“走吧。”
不用池恒洲多說,聞疏清就知道他想帶自己去哪兒。
這條路已經七年多沒走過了,可是一踏上去,還是覺得熟悉,似乎閉着眼都能走到學校去。
商業街看起來卻和之前沒兩樣,但仔細看還是舊了點,又多了幾家聞疏清完全沒印象的小店。那家花店還靜靜地伫立在原地,池恒洲走過去拉開了門,又開了燈。
“這家店早就不營業了。”李志南走後,池恒洲就去外省上大學,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回來幾次——或許也早就失去了來臨城的理由。
兩個和臨城關系深的人接二連三地走了,他和臨城僅剩的一點兒聯系也都斷了。
“其實也可以招點員工,隻要薪資開得合理,總是有人樂意幹的。但是後來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這家花店對于池恒洲地定義不僅僅是店,更是家。
聞疏清怔怔地看着池恒洲走進去,動作略微生澀地擺弄起店裡還剩着的那點兒家具。
他站在門外,店裡一片溫暖的光,就像是那次深夜池恒洲意外撞見跑出别墅的他那樣。過了好一會兒,聞疏清才鼓起勇氣邁進去。
店裡的裝飾和聞疏清記憶裡并無太大差别,隻不過少了幾分人氣,比回憶裡多了幾分冷冷的氣息。這家店大概不能叫花店了,裡面的花兒全都沒了,隻剩下空空蕩蕩的架子。
但池恒洲走了會兒就适應了,順便拉了個椅子給聞疏清坐。
柔軟的燈光披灑在聞疏清身上,他揉了揉眼睛:“……對不起。”
“不用對我說對不起了,”池恒洲說,“我後來在報紙上看見了你的消息,孟兆關死了。”
聞疏清默了一瞬間,慢吞吞地說:“孟兆關的死其實和我沒什麼關系,孟見山早就想上位了,他下了點慢性藥。”
要不然孟兆關怎麼會剛剛好在孟見山已經學成的時候病了呢?聞疏清确實不是兇手,他隻是猜到了,沒說而已。
“事實上,我也沒有證據。”聞疏清強調。
孟兆關死的那天絕對是個好日子——無論對守在他病床前靜等他死的聞疏清還是孟見山,亦或者是早早選擇好陣營已經遠走他鄉的孟思霏來說,都是如此。
“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我當時還能考慮得更好一點。”聞疏清湊得更近了一點,“其實不用那麼絕對的方式來和你分手,也不需要離臨城那麼遠。”
“我不喜歡孟兆關,我也對這裡沒什麼好感,但是……但是,池恒洲,我不想忘記你。”
這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從見到池恒洲的那一刻便萦繞在聞疏清的心頭,直到這一秒,聞疏清把它講了出來。
與臨城有關的一切,孟家、孟兆關還是孟見山,聞疏清都不喜歡。
前者作惡多端,後者心眼子多得透風,一步一步全是算計,是硬生生被孟家那個模式逼出來的算計,如果硬要說的話,就跟“蠱王”差不多。
與孟家的一切他都不想扯上關系,偏偏把池恒洲給落在臨城。
池恒洲長舒一口氣,聞疏清站起身來,有些不自在地視線亂晃:“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吧,很晚了。”
“不用找其他地方了,”池恒洲拉住聞疏清的衣角,“去樓上吧,櫃子裡還有幾套新的被子,整理一下就可以睡了。”
聞疏清僵在原地:“……好。”
池恒洲整理被子的速度很快,三兩下就把房間打掃好了。他房間裡的這張床其實有點兒窄,畢竟原先隻需要容納一個人,而現在擠上了兩個大高個。
先不論聞疏清一米八的身高,就是池恒洲在上了大學之後還竄了幾厘米,睡起來着實壓力。
但兩個人都沒吭聲,鋪完床了池恒洲就讓聞疏清坐上去,自己抱着條被子準備打地鋪。
“欸,”聞疏清輕輕叫了聲,“你睡地上?不硬嗎?”
池恒洲還沒開始鋪,聞言站直身子聽着聞疏清繼續講話:“……原來阿姨不是還有另一張床睡嗎?你,就躺地上?”
他的眼睫顫動,池恒洲輕笑了聲:“我的房間幾次回來的時候還整理過,但她的房間我已經很久沒進去過了,要清理可能會更麻煩點。”
對視兩秒,聞疏清默默爬得更裡面了點,給池恒洲空出點位置。
池恒洲沒避嫌,直接躺了上去。
在他躺上去的後一秒,燈被關了,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聞疏清閉上眼,覺得身邊的那個人怎麼看怎麼有存在感。
聞疏清一個人睡一張床睡慣了,身邊多了個人反而有些睡不着。
不知道躺在那兒發了多久呆,才模模糊糊找到一點困意,落入了夢鄉。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聞疏清又夢到高中時候的事。
聞疏清去花店的時間都是池恒洲看店的時間,因為這個,其實和李志南碰面的次數寥寥無幾。同樣的,兩個人大多數時間都呆在花店裡,很少上樓。
為數不多的幾次上樓時間,還比較令人深刻。
孟見墨在學校裡不知道受了什麼欺負,一回到自己的主場了就迫不及待找茬,好巧不巧,聞疏清就是那個窩在房間裡的倒黴蛋。
又是一通看都看膩了的栽贓陷害招數,聞疏清抿了抿嘴,毫不猶豫地出了門。
如果在遇見池恒洲之前他大概不會這麼果斷,畢竟離了孟家他就連個能休息的地方都沒了,但遇見池恒洲之後,他有了個勉強能稱作港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