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覺得你特别開始。
本該早早洞悉的答案在這一刻才慢吞吞顯露出全貌,直到這一刻聞疏清才意識自己錯過了很多。
池恒洲走進教室裡的第一眼,聞疏清出乎意料的沒覺得有分毫排斥,甚至被他身上獨特的書呆子氣息給吸引。
被老師突如其來安排了個不熟悉的同桌,雖然一開始象征性地抗拒了一下,但後來還是自然而然接受了。
學習小組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如果聞疏清不接受,池恒洲也根本不可能自說自話地講解知識點。
為什麼聽見有人在背後說池恒洲的壞話會生氣?如果嚼舌根的對象是其他人,或許聞疏清隻會等他們走後再提醒一下那個對象,而非直接打開門,非要鬧到最難堪的地步。
明明聞疏清在孟家那個環境長大,最懂得進退有度了,偏偏那刻卻沒想那麼多,直接遵從本心地上了。
……
走廊裡吹來習習的微風,聞疏清和池恒洲停在班級門口。
第一眼兩人就鎖定了最後一排靠進走廊的兩個位置,當時兩個人也是坐在這兒,隻不過校園裡湧進了一批又一批新人,兩個人留下的痕迹早已經被沖淡。
但就像是刻在骨子裡似的,兩個人最熟悉的還是那兩個位置,幾乎是下意識地從那裡汲取到了點熟悉感。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帶上了點笑意。
池恒洲的手往兜裡塞去,而聞疏清的動作則更為直白,明晃晃地攤開手:“有糖嗎?”
“糖不是你多學一點的獎勵嗎?”池恒洲好笑地看着他,還是從兜裡拿出來了顆包裝精緻的水果糖,放在聞疏清攤着的手掌心裡。
聞疏清毫不客氣地把它握住,邊緣鋒利的包裝抵着柔軟的掌肉,非常有存在感。
“我又不是被随便一顆糖就能釣着多學點的驢。”聞疏清沒好氣地嘀咕着。
“獎勵機制是很有作用的。”特别是對小時候連頓飽飯都少的小孩來說。
池恒洲毫不懷疑,哪怕他給的是什麼薯片辣條,聞疏清也會接過去,甚至為了這點零食慢吞吞學點。
因為對于他來說,他人送來的禮物真的很少。
聞疏清沒好氣地瞪了眼他:“你知道嗎,你當時真的很煩。”
“我就沒見過比你還聽不懂人話的人了,明明我已經說得那麼直白了,結果你還是要一頭撞過來,非要壓着我學習——我知道這是為我好,但你的強制手段确實令人無語。”
池恒洲笑了笑。
“啧,這麼一說怎麼感覺明天就可以套個‘拯救失足少年’的标題發文章了?”聞疏清思考。
池恒洲委婉地說:“我覺得我的‘拯救’可能沒那麼高大上的立意,我本人也沒有那麼高的覺悟。我隻是希望你能更好點,其他人我并不關心。”
聞疏清:“哦。”
從班級裡退出來,兩個人又一路往樹蔭小道走——這條道或許是有正名的,但從聞疏清進校園起,隻聽過别人這麼叫。
樹蔭小道顧名思義,就是教學樓後面一條栽滿高大樹木的道路,夏天時連太陽都被遮得嚴嚴實實,如果教室裡不讓開空調,這裡絕對是乘涼的好選擇。
從這條路一直走就能走到食堂以及和它挨着的小賣部。
不過現在是假期時間,同學老師都呆在家裡休息,沒了客源,估摸着食堂小賣部也都關門了。
兩個人默不作聲地肩抵着肩走着,聞疏清低頭撿了片長相規整的葉子,夾在手指間随便地轉着。
池恒洲直直地凝望着這條看起來似乎沒有盡頭的路,眨了眨眼,那幾句從一開始就壓在心口的話就要到了嘴邊。
“我……”
“池恒洲。”
還沒等他說完,聞疏清就先一步叫他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話,池恒洲靜靜地注視着聞疏清,沒有吭聲,也沒有再開口。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兒,聞疏清才開口,聲音帶着點兒顫意,但他的眼神卻非常堅定:“上一次是你說的,這一次得輪到我了吧?”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聞疏清深呼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池恒洲,我喜歡你,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明明早有準備,胸膛裡的那顆心髒卻不受控制地狠狠跳了幾下,池恒洲伸出手,把聞疏清的手掌按在心髒上方。
鼓動的心髒一下又一下,不用池恒洲多說,聞疏清就明白了他的回答。
即便如此,池恒洲還是說:“我願意。”
七年,兩千多天。
無論如何,他們終于再一次走到了對方面前,就像很久之前那樣。
池恒洲張開手臂,毫不猶豫地把聞疏清擁進懷裡。溫暖、幹燥的氣息在這個懷抱裡快要把聞疏清包圍,聞疏清選擇回抱回去,加深了這個擁抱。
在夏天,他終于和他闊别已久的戀人再一次正大光明地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