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桃仿佛被鎖定的獵物,渾身警戒。
忽然,一個女生從她身邊跑過,她吓了一跳,就看見那女生蹦到了那個男人懷裡。
倪桃也終于看清那個男人的臉,并不是程樂安。
她認錯人了,這個男人隻是來接女朋友下班而已。男人抱了抱女生,像是說了些什麼,然後牽着女生離開了。
倪桃久久站在原地,擡手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她才後知後覺,程樂安在不知不覺已經給她留下這麼深的心理陰影。
雖然是誤會,但倪桃确實有點被吓到了,她打給施語琪邊跟她聊天壯膽,才敢走這段回家的夜路。
倪桃細細回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看到跟程樂安相似的人會下意識遠離繞道;獨自一人走夜路會時不時回頭,總害怕有人跟着自己;接到陌生電話跟信息會立刻拉黑。
她原來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勇敢跟無畏。
到家都快十二點了,家裡黑黢黢的,沒有人,格外的安靜。
明明一周前,她回家都是這情景,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覺得有些陌生。
倪桃躊躇了一下,還是去側卧看了眼,門開着,燈關着。
她打開燈,沒有人,陸羨然不在。
房裡打理得整齊有序,仿佛沒有人住過一樣。如果不是床頭櫃上那一摞編程書,她都懷疑陸羨然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覺了。
“他能去哪兒呢?”
别墅燈火通明,客廳裡播放着悠揚的鋼琴曲,這家的主人似乎是在舉辦聚會,來的有十幾個男士,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
有的在實木長茶桌前沏茶,有的在客廳小酒吧區品酒,有的在藝術品區坐着抽雪茄,有的在室外泳池遊泳,有的圍在停車場車邊品車。
他們聚會與衆不同,人人手裡都拿着手機,凹着所向披靡,低調奢華,霸道深沉的poss,互相換着名牌皮帶、手表和外套,互相拍照。一個地方拍完,就換一個區域繼續拍,豪車區是最受歡迎的。
拍完照的就聚在客廳沙發區,茶幾上幾十瓶便宜的啤酒,花生瓜子,鴨貨鹵肉,有的人邊喝酒邊挑照片修照片,有的人搖色子喝酒,有的人在打牌。
剛才那些還在衣冠楚楚的人,到了這裡就跟脫了層外皮,露出酒色馕袋,污言穢語的原形。
陸羨然獨坐在沙發區一角,盡收這荒誕的衆生相。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喝着酒,跟人勾肩搭背的程樂安。像狩獵者,等待着獵物落單。
而被盯上的獵物,毫無所覺。
“這幾天住得還習慣吧?”搭着程樂安肩的人問。
“幸好有劉哥你收留我,一切都在酒裡,謝謝哥。”程樂安舉起瓶酒就跟劉哥幹了,一喝而盡。
劉哥拍拍程樂安的肩,“咱們俱樂部的都是兄弟,兄弟之間,謝什麼。”
程樂安畢業後沒想到會在微光遊戲會遇到倪桃,他大學的時候就追過她,沒想到再遇倪桃完全不記得他。程樂安不甘心,在論壇裡狠狠地吐槽,找人支招,想着追到倪桃後再狠狠地報複抛棄她。
在網上他加了個“脫單俱樂部”,專門有導師教人脫單技巧,營造人設、聊天話術還有情感經驗分享之類。
程樂安來線下别墅試了一次課,大為震撼,如獲至寶,立刻就交了三萬塊的會費,成為俱樂部的學員。
劉哥就是這個俱樂部的創始人兼導師,别墅裡的這些都是學員會員,他們時不時會租一個豪華大别墅,舉辦一下聚會,讓學員們多拍一些照打造人設,再一起交流交流經驗,吸納更多新成員。
從林華寺回來後,程樂安越想越害怕,連夜辭職想回老家,總之就是離倪桃越遠越好,走之前他去找劉哥退會員費。
劉哥哪能讓肥羊跑啊,三寸不爛之舌就給程樂安勸了下來了,還讓他搬别墅裡暫住。
劉哥:“就你這膽子,被女人吓一吓就要辭職回老家,說出去都丢人。我就說,咱們大老爺們這麼多,一屋子陽氣,就算真有鬼,它敢來?!何況,那臭女人就是玩你的,你還信了,慌成那個樣子。”
程樂安有些急,“是真的,倪桃不是普通女人,她養了一個老兇的小鬼。”
聽到倪桃的名字,陸羨然的眸色沉了沉。
“這幾天,她那鬼有找過來嗎?”劉哥鄙夷一笑。
“那倒沒有。”
“嗨,弟弟我跟你說,這些都是變戲法的小把戲,就是用小機關小型無人機,障眼法騙人的。你劉哥我幹這行這麼多年,能不知道嗎?上課的時候,我是怎麼教你們的,遇到難搞的妞,先用這些小把戲吓吓她們,在她們最脆弱的時候接近安慰,很快就得手了。這不跟我教你們的一樣,你還上當,這麼慫,怎麼泡妞啊!”
程樂安:“是嗎?”
“你何二哥,他前前女友就是這麼追到的,是不是老何?”劉哥踢了踢正在沙發上P圖的瘦高男人。
“啊?對,有時候小道具,還挺好用,要連接嗎?我推給你。”
劉哥:“聽我的,她不是報過警嗎?不管用啊。她就是專門做的局,吓跑你而已。”
程樂安看着何二哥發到群上那些裝神弄鬼的小道具,開始動搖了,他當時沒看清,确實,有可能是倪桃專門做的局吓他的,“這麼說,好像也是。”
劉哥:“這樣老弟,讓何二去幫你教訓那女人。你放心,在他手上,道姑都能變妓女。”
這話一落,猥瑣的笑聲陣陣。
陸羨然臉一沉,幾個落地窗的窗簾緩緩自動關上,他站了起來,走了幾步來到電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