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她回去,馬上就來。”
推着葉月過馬路,仙道同越野一行人打起招呼,對自己的拖拉有那麼些不好意思,滿面笑容給人感覺卻也不多,一貫的散漫态度,不服從紀律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叛逆,越野回敬白眼。
“阿彰,今晚我想等你回家一起吃飯。”
斑馬線走到盡頭,葉月挽住他的手臂。
“應該沒問題,今天會結束的比較早。”
仙道确定歸隊後不再訓練,四十分鐘滿場跑外加休停及延時的比賽消耗太多體力,臨時抱佛腳不是陵南的風格,每天操練到斷氣才是。
為争奪最後一張入場券,兩隊都卯足了勁,陵南經一場敗氣勢高漲,仙道撐着腦袋慢悠悠走回體育館,人還沒跨入門内就被接連幾聲叫嚣驚到好笑。
這些家夥還真是有趣,隊長不甘,放下架子再次鄭重發言,為自己的沖動要全隊買單深感抱歉。
“前輩,明天還要看你的了!”
衆志成城,一呼百應,仙道混入人群中假裝自己并非姗姗來遲,拍着魚住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
這是一場輸不起的比賽,教練寥寥數語後宣布解散,養足精神明日才有奪冠機會。
到家比預計的還早,奇怪的是葉月不在家,據母親所言她沖涼後稍作打扮就急急忙忙出門去,和誰去哪一句都沒交代,隻說晚餐前趕回來。
奇怪,有些在意。
疲憊感從腳底徒然升起,仙道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着。
“所以說還要等兩天嗎?”
葉月焦急的問,雙手來回搓了好幾回。
“實在抱歉。”
聽對方又一次确認後的緻歉,接受鞠躬。
“好吧,我知道了。”
她失望的垂下眼,追問毫無疑義,于是挪着步子離開了這間球鞋專櫃,抵達方式是通過電話向學長請教的,他給出了清晰指令,具體到左轉後第幾個車站,有何種好辨别的地标,倒車車站要過馬路再左轉等等。
作為仙道挂件的葉月在分别這一年也僅僅學會了東京的部分必要交通以及如何去鐮倉,坦白講一個學期接近尾聲,她也不認得幾條鐮倉的小路,走到哪都有人牽着她的手帶路。
漫無目的走出商場,迎接盛夏應有的高溫天,午後陽光紮心刺眼,仿佛在笑話她的弄巧成拙。
“笨蛋笨蛋!”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倒映的輪廓,葉月對自己說。
“怎麼會呢?”
聲音從背後而來,隻見玻璃上多了一個熟悉身影,就在她身後。
“黑羽學長?”
葉月吃驚轉身。
“抱歉,自作主張來找你了,電話裡覺得你聲音聽起來有點令人不放心啊。”
黑羽溫溫一笑,變魔法似的從身後抽出手,遞上一支快要融化的冰淇淋。
“給我的嗎?”
抹茶頂上淺綠色的粉末積成一塊,有滑落趨勢。
“嗯,快吃吧。”
他伸出手,葉月迅速接過,及時挽救了一場災難性的冰淇淋毀滅事件發生。
走在外側遮陽闆下,感受腳步丈量每隔五米後傳來的強冷風,圍着同一座商城來回走了兩圈後,冰淇淋早已吃幹抹淨,葉月決定将自己毫無道理的迷信和盤托出,在黑羽問她是不是還在難過仙道輸球後。
“學長,籃球鞋明明說好一星期就能拿,可上周我接到電話說要晚幾天,也就是比賽後。”
纏繞手指,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是在承擔輸球的責任嗎?”
小女生的心思如此可笑。
“抱歉,讓你見笑了。”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愚蠢,羞怯的挪開視線看地闆。
“怎麼會?其實比賽後拿到也很好啊。可以當作獲勝的嘉獎,也可以看作是……我沒記錯的話之後會晉級全國大賽,穿着新球鞋登上全國舞台難道不是更美好的祝願嗎?”
中心地帶車水馬龍,黑羽的嗓音卻能叫人靜下心來,這股神奇力量無形中揪住了葉月迷茫無助的心。
“是這樣的嗎?”
欣欣然擡頭,迎上溫柔目光。
“嗯,我想是的哦。”
柔順栗色發随風而動,同色瞳仁一動不動看向她,這一刻竟想要向前邁上一步,嘗試聞他的氣味,是否也像仙道那樣清新自然。
“謝謝學長!”
葉月壓抑住了一刹那的沖動,從一雙琥珀色眼睛裡,她探到了另一雙海光色的迷人明眸。
阿彰他,是否到家了呢?
“回去吧,我送你。”
葉月愣愣低語,嗯,嗯。
公交上并肩坐,小聲聊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話題,關于即将到來的期末考及悠長假期,黑羽聲稱有去東京玩一圈的計劃,葉月不好意思的說自己倒是想做向導,但在仙道羽翼下成長的自己像是假東京人那樣不熟路,指不定會把他和自己雙雙賣了。
“那要不要我帶你轉轉?”
原來黑羽親姐在東京念了大學并留下工作,這幾年假期他沒少去拜訪。
“呀,那我想去歌舞伎町一條街!”
說來奇怪,東京著名景點之一,十六年來去新宿那帶從來都是繞道而行的。
“哈哈,看來仙道他把你保護的很好啊。”
黑羽腦袋轉很快,猜出了根本原因。
“阿彰說那種地方不适合我去。”
無論她如何耍賴都會被絲滑帶去新話題,仙道的狡猾之處真是防不勝防,現在想來每次都是在新宿街頭用什麼好吃的先騙她暴走一段路,走到她自己放棄再繞回最初目的地。
“如果我有你這樣可愛的妹妹,我想我也會很疼惜的吧。”
看着葉月的眼睛,黑羽輕言道。
可愛的妹妹?
“啊!”
一輛自行車沖出人行道,司機踩下急刹車,抓住扶手的人們在公交上撞個滿懷,穩穩坐在靠窗兩人位的葉月用手撐住前方座椅靠背,外加黑羽及時拉住她一把,才得以逃過胸骨碰撞的危險。
“妹妹?”
真正撞上葉月胸口的卻是簡簡單單一個詞。
模棱兩可的關系一旦需要被定義,她也不知道和仙道之間是否能用“青梅竹馬”輕易帶過。她當面對着由美承認,又在兩年後的電話中否認,她對着一張中年男子照片發過呆,他是那麼順眼,順眼到葉月覺的自己有戀老癖。
從始至終,懵懂的悸動、暗戀,終于在十六歲這年迸發為愛戀,在她一次次沒忍住偷吻仙道後。
很過分嗎?
“欸?是我誤會了嗎,關系那麼親近卻沒有交往的話,能想到的隻有這種情況了吧。”
黑羽解釋道。
開學首日對外宣稱沒有交往的是她,最好的朋友與兄妹是兩種毫無區别的關系,在她看來。
“沒有。”
葉月幹巴巴的說。
腦袋一下子很暈,偷吻是犯罪嗎,仙道知道會怎樣,最壞的情況難道是兩人就此斷交,她将眼下不算最理想卻也十足美好的關系徹底毀于一旦,人生中再也沒有仙道彰無條件的陪伴了。
隻因她單方面動了心。
“謝謝學長送我到家,明天見!”
“明天見。”
推開家門前,葉月作出再也不偷偷親吻仙道雙唇的決定,盡管這很艱難,已經成為某種不可告人的習慣,她一邊吐槽球隊教練非人類的訓練,一邊在仙道秒睡後慶幸自己可以不計時長看他無暇的臉蛋到天明。
如果像愛情劇中演的那樣,用舌尖抵開他的唇會怎樣?
如此設想她再不會幻想了。
“阿彰,阿彰!”
她蹲在地上,雙臂交叉擱在床邊,将腦袋靠了上去,輕輕地叫喚。
“唔……”
仙道臉半蒙在被子裡,耳朵似乎聽見了動靜,伸出一隻手來。
“啊呀,我的劉海亂了啦!”
在葉月的臉上一陣溫柔搗鼓,摸摸耳朵,摸摸額頭,捏捏鼻尖,熱熱的指腹在唇邊來回摩挲。
不知夢遊的家夥在想什麼,總之十分之胡作非為。
就當仙道将手托住葉月下巴時,少女突然低頭咬住他的手掌。
“小七……”
力度輕,因此仙道沒有強烈反應,用另一隻手推開棉被,緩緩睜開狹長雙眼,飄忽不定的眼神在她面前總是深情而專注。
“媽媽說可以開飯了哦。”
呀。
“餓了就咬我啊?”
仙道好笑道,展開雙臂伸個大懶腰,又迷迷糊糊靠上牆,活脫脫像條叫不起的大懶蟲。
“餓了餓了,阿彰快起來嘛。”
葉月雙手叉腰,表情認真。
“是,是,我也餓了。”
這次仙道沒拖拉,掀開被子爬下床,赤腳走去浴室漱口,鼓着嘴擡頭發出“咕噜咕噜”聲,這是葉月無論如何都學不會的,她總會站在身後從鏡子裡觀察仙道是如何優雅漱口,亮晶晶的眼神投去,他會覺得自己擁有什麼了不起的技能。
“阿彰的舌頭一定很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