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正式來臨前,葉月作出壯舉,連着兩天借病躲過正式期末考,在無人在意的角落默默與那些和她“同病相憐”的倒黴蛋參加補考。
補考試卷為備用卷,因此即使滿分也将無緣獎學金。
“還不舒服嗎?傷腦筋,明明退燒了。”
仙道第五次為她測量體溫,舉起體溫計擺在燈光下看,數字顯示正常。
“就是難受嘛……”
葉月一口咬定,不論自己看着何等容光煥發,嘴裡叼着冰淇淋勺也不能說明什麼。
“我看還是得去次醫院。”
仙道摸了兩下她光潔涼爽的額頭,一本正經下結論。
“不用不用,明天就會好!”
葉月一把推開他,沒想到站不穩的腳後跟發錯力,連人帶勺雙雙陷入沙發。抱枕飛到茶幾上,勺子彈更遠,發出不可忽視的“叮鈴桄榔”聲,惹來困惑目光。
“七濑,不如還是讓小彰帶你去次醫院吧。”
葉月母親從不懷疑自己女兒會裝病,至少在考試這件嚴肅事件上,她有着光榮帶病上陣勇奪第一的輝煌曆史在前。
“小七。”
仙道揉起少女蓬松頭頂長發,迅速往前一勾,人就這麼貼上肩,他輕聲細語問:
“你再不告訴我為什麼要裝病,就真的帶你去了哦?”
半眯着眼,笑容狡黠,被識破了呢。
“阿彰不信我?”
葉月撐起身子,兩隻手分别壓在仙道兩條胳膊上。
“不是不信你,是太了解你。”
他慢悠悠地想要作出具體解釋,又忽然頓住。
原本惬意表情随着肢體擺放的位置太過像是海報畫面從而變得局促起來,長睫毛煽動兩下,意識到不對勁,仙道抓住葉月肩膀憑借強大核心力量從沙發上坐起,擺脫了被壓在身下的窘境。
那暧昧的姿勢,即使在長輩眼中早已見怪不怪,葉月也未發覺過分,仙道像是衆人皆醉他獨醒那樣,始終難以維持太久不作出應有生理反應。
他覺得自己有時候挺難的,走到陽台澆花會看見晾在一旁的内衣褲。
高一獨自來鐮倉那會兒葉月借住的周末都是帶回東京洗的,難得不小心打翻她放在櫥櫃的衣物,散落在地的款式風格保守,第一次見到幹淨利落的純白色小背心,說是男孩子穿也不為過。
第二次是車禍後,葉月躺在東京家的溫暖小床上,腿腳不便因此沒來得及收拾母親送回屋内的幹淨衣裳。仙道打着哈欠走來,才睡醒不久反射弧慢半拍的屁股不偏不倚坐了上去,葉月在耳邊大喊“起來起來”,仙道揉着眼睛爬下床,目光立即被蕾絲内衣所吸引。
好眼力一眼鎖定尺碼,比上次看見有所升級,他裝作若無其事抱起那堆衣服往角落裡塞,腦子裡已經有了不該有的畫面,結合葉月隻穿了件單薄的睡裙躺在被窩裡,仙道一整個上午都在與龌龊思想作鬥争,終究是理智戰勝惡魔,很快忘了内衣的款式與想象中葉月穿上的模樣。
自打同居起,許多該避諱的再也避不開,同一屋檐下内衣褲的款式擡頭不見低頭見,随着少女眼光日益增長,清純的、性感的、可愛的款式輪番上陣,血氣方剛的大直男面對心儀女生的私密物件可謂悲喜交加。
仙道認為陽台不僅不透氣,反倒令人呼吸不暢通。
他難免好奇,究竟到幾歲葉月才會主動收起那些情侶間才應有的小動作。
“阿彰。”
比如在家的時候,她從不穿内衣的習慣是否該改改了?
“穿個外套先。”
仙道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自己的白襯衣往她身上蓋,以感冒易複發為由把人拽回床上,摁進被窩。
“你怎麼總是把我當小孩子呢?”
葉月不服氣,用眼神殺過去。
“因為你就是,不想去學校就裝病,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仙道不忘扣上襯衣最上面兩粒紐扣,處于相當重要的位置。
“總之,仙道彰,我是為了找你沒吃飯又吹了海風才生病的,不許污蔑我!”
葉月一旦用全名呼喚他,事情就嚴重了。
“好好好,是我的錯,你說的對,沒有人裝病逃學。”
仙道笑的心平氣和,内心早已有了定論,她逃避的人十有八九是黑羽學長,至于原因嘛,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通才接吻的兩個人怎麼沒有續寫甜蜜戀情,而是在這玩起了躲貓貓的幼稚遊戲。
“咦呀,你出去,我要複習功課了。”
作為缺考生,下周安排的補考依舊重要,葉月捂着退熱貼麻利爬下床,在仙道疑惑的目光中掏出她的粉色記事薄,剛要推門出去的仙道慢下來,伸手抵住門,仔細打量了一番她娴熟的準備動作。
葉月的寫字台比起他那張毫無章法淩亂擺放文具的桌子,簡直是整潔的模範,根本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放學後閑逛買來的裝飾物、遊藝廳抓上的玩偶、投籃爆币換得的獎品等,包括新年、生日、聖誕節交換的禮物,一切純具備可愛且無其他功能的東西都在被她看膩後自動分配到了仙道的卧室内,有時候他半夜醒來看見床頭的粉色小海豚日曆貼,嚴重懷疑自己活在少女漫畫中,走兩步路過了寫字台,立即原諒了自己不好好放東西的惡習。
都攤成那樣了,不怪他吧?
葉月會為她的霸道而買單,是從前無聊的想法,夫妻間到最後是男主外女主内,從小令自己養成了不好好理東西習慣的人是她,将來跟在屁股後面收拾的人也是她,如此幻想在十六歲的夏天宣告破滅。
葉月擡起雙手在空中形成曲線優美的橢圓形,交織于耳後方的雙手俐落紮起一顆丸子頭,皮筋繞三圈,每次都會不小心落下兩簇碎發,不要緊,那樣更随意可愛。
仙道後悔在電影院那日為何沒有表白。
葉月彎下腰,退燒貼失去粘性掉在膝蓋上,她吐了吐舌頭又對仙道豎起食指抵在唇間,是“噓”,替她保密的意思。
仙道後悔在摩天輪上為何沒有表白。
葉月将筆筒中十多支筆取出一字排開,款式花裡胡哨,她左看看右看看,艱難從中選出今日幸運兒,再将其餘的放回去,嘴裡念叨着加油加油。
仙道後悔在星移鬥轉的每分每秒,他為何沒有表白。
“阿彰,你在看什麼?球隊下午不訓練嗎?”
葉月咬着筆蓋上的小兔子尾巴問,順手攤開物理練習冊。
“唔……”
走神片刻,慢吞吞想起痛苦的午訓逃不過,自打從魚住前輩手中接過隊長大任後仙道相當痛苦,漫長假期觸手可及,自此遙不可及。
“有的,休息下就去。”
他喜歡半張臉埋進被窩,半張臉沐浴在陽光下,白紗窗被風輕觸發出吱吱聲響,蟬鳴的夏日時間走得慢,指針轉過好幾圈,渾身舒适的一覺過後也才剛剛下午三點,沖涼後還來得及追趕日落。
“那快去吧!”
這下統統泡湯,葉月催促着他趕緊滾蛋。
“等我吃晚飯哦。”
仙道搖頭晃腦拉上門,苦澀笑容挂臉上,像是吃了極酸的檸檬片,心裡真不是滋味。
溫書入迷的葉月暫時将煩惱擱置一邊,就算隻是補考也要拿出十二分精力準備,滿門心思備考算是轉移注意力的某種有效方式,至少當天下午,一直到隔周考試完畢,“初吻”風波勉強平息。
唯一奇怪的是仙道,翹訓練上瘾似的突然出現在面前,要不是兩人一所學校一個班又住一塊兒,很難說他不是在跟蹤自己。
“阿彰打算偷懶到什麼時候?”
為了能夠悄悄去商場取回那雙新球鞋,葉月狠心将他從沙發上揪起來。
“我才剛到家欸,小七,明天結業典禮後也有訓練啊。”
仙道一旦懶勁上身,比平時更重幾分,葉月卯足勁他仍紋絲未動。
“随便你!”
葉月決定趁他睡着再溜出門,哪知剛化完妝換上漂亮連身裙,長條人也跟着洗漱完畢堵在門前,他是長了透視眼?
“去哪裡?”
仙道彎腰穿球鞋,一副要跟着走的架勢。
“樓下買冰淇淋,你也要跟着?”
葉月赤腳踩在他的球鞋上,個子小小,氣勢卻了得。
“嗯,我也想吃。”
口吻自然而然,表情渾然天成,完全叫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