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知道我有耐心等你開口。”
門外亂得團團轉,門内,仙道耐心等着葉月開口。
“哼。”
少女鼓着腮幫子,久到仙道都擔心她會臉酸。
“好好好,不想和我說話,那給我看看身上有沒有受傷總可以吧?”
仙道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葉月這張像是河豚魚脹鼓鼓的臉,未料被她敏捷低頭而來反咬一口。
“嘶……”
談不上疼,但他開始擔心打架是真的了。
“哼。”
葉月發出鼻音,甩開他半圈着自己的懷抱往床上跑,一眨眼功夫就鑽進了棉被,耍賴的樣子仿佛穿越到十年前。
“再不給我看,我就自己來咯?”
仙道覺得好笑,檢查手腕處,竟覺得這排牙齒印可愛無比。
咚、咚、咚。
驟雨般的敲門聲響起,仙道掀起棉被一角,隻見葉月将枕頭壓住腦袋瑟瑟發抖,熱到洗完澡不立刻站在陽台上又會出汗的八月底,深藏薄被中的人居然會顫抖。
“雖然……”
不知道你在氣什麼,但我想一定是誤會。
“小七,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不行嗎?”
仙道想了想,換了更緩和的說辭,葉月看似霸道實則并非看起來那樣不講道理,能産生要将他趕走的想法必然是認定他“罪無可恕”。
“不要!”
好在從聲音判斷,她沒帶着哭腔。
哎,哄女孩子也太難了吧,仙道在葉月這造就了十八般武藝,步入大學後才意識到全世界的女生都需要哄,但他那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臉在挂上招牌笑容溫柔緻歉時,根本無需多言,喜歡他的女生就已經原諒他了。
最難哄的,需要使出渾身解數哄的,他真正願意哄的,從來都隻有一人。
“哎呀,小七,在被子裡會捂中暑的,我開點窗。”
為了靠近她,不驚動她,仙道找了點合理借口爬上床。
葉月感到床墊明顯波動起伏,當仙道的膝蓋往她後腰靠近時,一米九大高個的重量壓出凹陷,她悄悄在被窩裡轉過半個身子,透過指縫偷看他。
“提前回來不告訴我,是想給我驚喜是嗎?”
令她大動肝火的罪魁禍首正笑的如沐春風,整張臉貼在她的手背上,隔着幾根手指對她散發無盡溫柔。
“不可原諒!”
葉月抽回手,将下午與西園寺在床上發生的一切重現,仙道衣物完整無缺,健壯四肢因無心抵抗且潛意識裡習慣了任他擺布,于是勝利唾手可得。
嗯……不好對付啊,她居然能跳那麼高,像電視裡演的一樣。
“痛欸,小七。”
仙道在心裡略微咯噔一下,西園寺說被打時他覺得可信度為0,剛剛被咬時可信度上升到10%,現在的話八九不離十了。
事分輕重緩急,當務之急不是解決門外的紛擾,而是趕緊裝柔弱以苦肉計讓她開口說話。
“痛就對了,阿彰!”
仙道無奈,要他哭可哭不出來,葉月鐵了心要與他為敵似的。
這可比下午教練安排的三對一的較量難,葉月是他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強大對手,他的假動作被輕易看破,他的快傳被攔截,他的投射被零封。
“她也叫Nana。”
嚴格來說,奈奈才是貨真價實的Nana。
葉月眼神倔強,從牙縫中勉強擠出這個名字來,聰慧過人的天才猜錯了第一條線索。
“嗯,我知道。”
仙道挺直背,屁股往葉月身旁挪了挪,順手拉開窗戶。
陣陣晚風穿過發梢,鐮倉的蟬鳴時遠時近,四處都彌漫着青草味與花香氣,怡然自得的海邊小城令人沉醉于這個曼妙季節,無論是紅葉季來臨,冬日的一場飄雪,或是全日本最期待的櫻花綻放,鐮倉人唯愛這一抹深深淺淺的藍所勾勒,紫陽花漫山遍野的夏。
“阿彰為什麼要喜歡和我同名的人?”
不喜歡她就算了,與另一個Nana交往是否太過分?
葉月藏住心聲,忽然覺得吹在背上的風好冷,她明明記得八月的風就像仙道的晚安那樣溫暖。
“喜歡?”
仙道愣住短短一瞬,轉而笑的十分欠揍。
“小七,喜歡奈奈?你怎麼會這麼想?”
奈奈,奈奈,到底關系要多密切才能以名字相稱,他居然還狡辯!
“你知道隻有交往關系才能叫對方名字嗎!”
真是把她當作笨蛋,葉月知道自己今天暴力了些,可她忍不住擡手向仙道揮去。
“傻瓜。”
被扼住了,半空攔截,防守方有一雙魅惑的漂亮藍眼睛,目不轉睛看過來。
“就是因為像你的名字才記住了,姓氏什麼的每次都要越野提醒才想的起來,我從沒叫過她奈奈,你知道。”
仙道語氣堅定不移,眨眼的瞬間,葉月好像觸了電。
“我隻有一個Nana,就是你。”
他和那個讨人厭的奈奈像極了,都自說自話無視她不想聽的抗議在她耳邊一頓輸出,更可惡的是,仙道用力往胸前扯了一把,葉月在恍惚間跌入他那熟悉的胸口。
“好像是教練的某位親戚,假期借住在他家,講真我本來是沒太注意,不過知道名字叫奈奈後才發現每次訓練她都在。今天白天一年級的練習生不小心将果汁灑到她身上,因為訓練還有大半天才結束所以教練沒辦法送她回去換衣服,才問我能不能借用浴室和洗衣機,畢竟我住的最近。”
“小七,你是被她突然出現在家裡吓了一跳對嗎?”
“抱歉我沒想過你會提前回來。”
仙道将陌生人驚現的來龍去脈講明,葉月似乎并沒有被安撫到,仍是目光淩厲地掃過他全身,對着兩人一拳之遙的胸膛撅起嘴表不滿,該松手嗎?
“你确定沒有受傷嗎?給我檢查一下好不好?”
絕不,仙道拽緊了她的手腕,低語在她耳側。
濕濕熱熱的風搔過一下又一下,葉月被門外不斷敲響的門所幹擾,越野發瘋似的叫喚着兩人快出來,奈奈哭了,是這麼說?
“你的奈奈哭了。”
葉月鼓着半張臉說。
“有嗎?我看看。”
仙道忍着笑意用手指摸她眼角,左看看右看看,語氣誇張道:
“咦?沒有呀?”
葉月拿他沒轍,此人就是皮厚又愛裝無辜,随便帶人回家不論是誰什麼理由,從那位口不擇言的女生穿他T恤不肯脫起就再無回轉餘地。現在勉勉強強算是哄好了一半,她受不了家裡吵鬧喧嘩的現狀,決意暫時放下對仙道的不滿起身出門趕人。
“越野君叫我的頭疼。”
總算正眼瞧他了。
“是,練了一下午還能這麼喊……”
仙道心想,越野體力還真不賴。
門在反鎖十多分鐘後終于被敲開,隻見奈奈蜷縮在沙發上,嬌弱的身子一抽一抽,聽見開門聲便擡頭看過來,哭的梨花帶雨。下垂的眼角,鼻尖微紅,雙唇被眼淚浸潤後散發光華,真是叫人心生憐憫垂愛之情。
越野便是那個心疼到為她鳴不平的愛慕者。
“葉月,你怎麼可以動手打人呢?”
沖上前,雙目瞪得像銅鈴。
植草與池上尴尬的站在玄關處,鞋還穿腳上,一副想勸架的樣子,雖說沒人吵架,可越野架勢十足,大嗓門一開口就像是要找茬。
“越野,你先冷靜點。”
仙道心平氣和地說,擋在葉月身前。
“仙道,你自己來看。”
順着越野手指之處看去,葉月敞開的房門内,床上可謂一片狼藉,床頭櫃上的電子鐘倒下不說,地上若幹個原本整齊排列在枕邊的毛絨玩偶散落各地,是不可否認的證據。
從開門葉月氣勢洶洶丢東西來,到趕他一起走,再是西園寺身上的淤青與抓傷,一個脾氣大得很,另一個柔弱低眉抹眼淚,先入為主的印象與輔佐證據加持,他能理解越野的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