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仙道認為雙方都有解釋的權利,他也好奇葉月的版本。
“沒有,這裡是我家,能不能請不相關的人出去?”
可惜葉月仍在氣頭上,奈奈哭得越慘她内心越是抓狂,并不想要作出解釋,是事實或被冤枉都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說大小姐你怎麼不講道理,奈奈又不要你作出賠償來,你看她哭成那樣道個歉呢?”
越野把她平日裡欺負仙道的那份一起算上了,語氣加重。
“道歉?”
葉月被點燃怒火,從仙道身後大步邁向前,玄關就在一旁,見她走來的氣場不尋常,植草與池上尴尬的看着彼此往後退,為她開門的動作騰出一片地。門往内拉開,兩人擠在門背後,一直保持沉默因此幸免于難,被當做透明人,越野則被視作同黨。
“你,帶着她一起走。”
口吻輕飄飄,腦門上已經刻上了大大的“滾”字,人在怒火攻心時反而是冷靜的。
“仙道?!”
越野發出尖銳叫聲。
“仙道君……”
與西園寺的嬌嗔形成鮮明對比。
對仙道而言這無異是場艱難抉擇,一方是受傷的教練親戚與指出罪證隻求一句道歉的好友,另一方是氣頭上還沒哄好的葉月。
落地窗與前門雙開,屋内氣流暢通無阻的情況下,絲毫沒有涼爽之意。成為衆人矚目的焦點,就連一直未發聲躲在門口看熱鬧的同輩與前輩也對西園寺發出了同情目光,形式幾乎呈一邊倒。
“小七。”
垂眼看向葉月,仙道被那雙剛烈的眼睛堵到語塞。
“我……”
葉月握緊雙拳,面對越野的責備、西園寺的哭訴、植草與池上的異樣眼神,仙道即将脫口而出的質問,她心一沉,咬着唇丢下一句沒有感情色彩的回應。
“沒有打人。”
葉月知道自己撒謊了,當着所有人的面。
“你騙人!”
“我身上的傷怎麼來的?”
“仙道君!”
“仙道,你自己看,難道奈奈把自己傷了說謊嗎?”
“葉月你怎麼這樣!”
“……”
一片紛擾中,仙道反倒是解脫了似的聳肩吐氣,淡淡一句從天而降,凝固了空氣。
“我相信她。”
全場傻眼,仙道的表态便是無條件地袒護。
葉月腳步沉重跨過大門,回頭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講便關起門來躲進了自己的房間。客廳内的氛圍如幾片愁雲懸在頭頂,越野吃了啞藥似的不再據理力争,從仙道如若清風卻擲地有聲的短短一句話裡,他意識到了再說下去隻是徒勞。
門外仙道正在解釋着,葉月彎腰拾起地上的玩偶,眼淚不由啪嗒掉。
“我想應該是誤會,畢竟對小七而言家裡出現的是陌生人,肢體上的碰擦不代表她有惡意,代入她的視角請諒解一下。如果覺得哪裡不适,越野應該可以陪你去醫院檢查,醫藥費什麼的我會負責。如果真的需要一句抱歉,那我替她說。”
越野憋着口氣,看仙道願拿出點哄人的态度,便應和着點頭。
“為什麼不是你陪我去醫院呢,仙道君?”
西園寺哽咽着問,柔弱作派,楚楚動人的眼眸閃過淚花。
“我要留下來陪她。”
仙道理所當然道,态度明确。
男生們交換眼神,以口型傳遞暗号。
一年多共處中對仙道的脾性了然于心,他雖說是笑着做和事佬,言辭中底線倒也分明,誰再追究葉月責任或逼着她道歉,那他會立即翻臉。衆所周知,好脾氣的人生氣起來才叫可怕,目前為止還未有人見識過仙道真正絕情的一面。
“越野君,我們先走吧。”
西園寺見狀不再哭哭啼啼,收起眼淚起身往玄關處走,有點眼力見的都不會在此自讨沒趣。植草池上松下口氣,追随西園寺下樓,臨走前少女不忘回頭多看兩眼。
“仙道君,醫院我就不去了,多謝帶我回來換衣服,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真是我見猶憐,越野氣到肝疼,特意留下多關照兩句。
“越野,不要說了。”
仙道沒太多耐心聽他訓話,站在門口,送客意味十足。
一場鬧劇搞得人心累,送走衆人後,真正的棘手的問題還在卧室内等着他處理,最不想看見的偏偏正在發生,仙道推門而入,慶幸門沒鎖。
倒下的電子鐘被扶起,一地玩偶歸位,主人正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朝着窗外看,即使察覺到了仙道走近,也不擡眼看他。
“現在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了嗎?”
用指腹抹去一道道淚痕,同樣是女孩子哭,奈奈的令他無感,葉月令他不知所措,兩分揪心三分愧疚,剩下五分後悔為什麼要帶人回家造成眼下局面,仙道從來都不想要葉月為他流眼淚。
“沒什麼要說的。”
葉月哭的不明所以,黃昏的惬意感一掃而空,他始終不明白這般情緒是為何。
“好,那不說,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仙道試探性地牽住她的一根小拇指,沒被掙脫,相當于好預兆。
“阿彰。”
葉月扭過頭,灼熱目光聚焦于他的手臂,想想後從床上坐起,鄭重地說:
“你得去洗澡。”
被拖進浴室,身着T恤與運動褲的仙道完全被操控着,她不聲不響脫去了他的上衣,将他上半身推入花灑下,擰開水龍頭勒令仙道自己舉着。左手臂上抹了厚厚的幾圈肥皂泡,來回揉搓、沖盡,接着更叫人摸不着頭腦的是葉月打開了身體磨砂膏,以較重的手勢替他按摩,膏體在手臂上化作白色乳狀,再次被水沖去。
這是在做什麼呢?
仙道疑惑的看她重複一次,直到見他手臂開始泛紅才決定收手,并滿意的用毛巾替他擦幹。
“現在要做什麼?”
反應過來時,仙道已經被摁着腦袋躺在葉月雙腿上。
“滴眼藥水。”
葉月語氣如仿生人,不帶感情地旋開瓶蓋。
“好。”
洗完身子洗眼睛,仙道對她的怪異舉行為感到莫名好笑,殊不知那是醋壇子打翻後的稚氣舉動,他對西園寺的動作沒印象,自然猜不透葉月的小心思。
氣還生着,不過至少肯開口瞎聊幾句,兩人換上衣服往家樓下走,原本在不知道葉月來之前,計劃是回家接西園寺去魚住前輩家的餐館,這會兒先行前往的教練應該已經與一行人彙合,在長輩面前她會怎麼講?
關于明天所要面對的,仙道一概不管,他咬着吸管往葉月碗裡夾菜,時不時觀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等下要不要去吃甜品?彥一說新開了好吃的蛋糕店,應該就在這附近。”
提及甜品仍不見她笑,事态比想象中嚴峻。
“阿彰。”
葉月放下筷子,位于二層的露台位能眺望大海,風吹起輕盈長發,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在鼓勵自己那般擡起頭來,迎着仙道溫柔探來的視線說:
“我動手了。”
沉重的自白,假使不坦誠自己的所作所為,繼續欺騙下去,葉月會瞧不起自己。
可是在那刻,她鬼使神差的選擇了撒謊。
“我知道。”
仙道并不意外地看着她,嘴角竟揚起弧度,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
視線穿過他瞳孔,被自責蒙蔽了雙眼,未見一顆清澈見底的心,從始至終隻有一個Nana。
“我知道,但我還是相信你。”
比起闆上釘釘的證據,仙道要說的,便是西園寺在他身上所學到的第一課——愛是盲目而不講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