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夙月總算是能下床活動了。幸好自己好歹也是個太醫,身子經過這一番折騰,雖然比不得從前,但也恢複得差不多了。
夙月已經恢複了出診,但還是不敢往槿園跑動。這期間,習楠也沒有再來找夙月。夙月隻聽人說,那槿園滿園的木槿花樹都讓人給砍了。
戎楚對習楠依舊是不錯的。但宮裡的人都說,自從習楠掉了孩子之後,戎楚對她也是不如從前了。因此,宮裡的人态度轉變得也快。連夙月都能明顯感覺到宮人們對自己态度的轉變,想必習楠那兒更是不用說了吧。
現在的她,會不會很孤單?
夙月在這偌大的明阙宮裡漫步着,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槿園。
門口的侍衛見着夙月,神情有些複雜。
夙月倒是沒在意,徑直往裡面走。
“習太醫留步。”然而兩個侍衛卻同時伸手攔住了她。
夙月皺了皺眉,卻沒再強行進入。
“習太醫息怒,這都是槿貴人的命令。貴人身體抱恙,不願見客,尤其是……”侍衛們不想自己說出,正盼着夙月自己能夠會意。
“好,我知道了。”夙月轉頭就走。
這槿園裡彌漫的木槿花香味早就消失了……
夙月轉身,卻看見了戎楚和一衆宮女太監。戎楚坐在了龍辇之上,居高臨下。
“拜見帝君。”夙月特地跪在牆邊上,讓路給戎楚。
“嗯。”戎楚卻隻是看了夙月一眼,龍辇便繼續往前走了。
戎楚經過槿園,頭也沒擡。
夙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太醫院,這些日子實在是身心都備受折磨,她好想好想休息一會兒。回想起習楠的命運,夙月不禁擔憂起來。對于習楠而言,戎楚送的金銀珠寶,不過都是碎石砂礫。她要的不過是他對她的愛,可如今,戎楚的态度又怎能不叫她心寒。可在習楠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夙月卻無法陪在她的身邊。
又或者說,夙月是不是再也不能靠近她了?
也許自從習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早已不會再原諒夙月了。她是如此的相信夙月,可夙月卻沒能完成自己的諾言。
麝香,麝香。夙月的腦海裡滿是這兩個字,她後來實在不放心,又再去把那水藍色的海棠檢驗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
這種感覺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這種無望,這種深深的自責感……
正當夙月捏着額頭小憩之際,一隻鴿子飛了進來。這幾日,她的睡眠越來越差了。有好幾個夜晚,她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
豈料,這隻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小鴿子竟然驚擾了自己難得了睡意。
夙月看着眼前這隻靈巧的小活物,不免起了些憐愛之意。
仔細一看,鴿子的腿上正綁着一封信。
原來是隻信鴿。
待夙月将信取下後,鴿子便迅速地飛走了。
“夙月,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夙月看着信下面的落款,嘴角微微上揚。
玄夜,再見。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夙月心中默念。
今夜并不是夙月當值。夙月早早地便回到了習府,說起來,自從習原知道了習楠的處境之後心情也不大好,整日悶在房間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何況夙月一連病了好幾日,兩人已經很久沒有促膝而談了。
飯桌上也是一片寂靜。
習原埋頭吃着自己的飯菜,面色沉重。
夙月很想打破這樣的僵局,可是她不敢。
她是一個罪人。
“師父。”夙月還是沒有忍住。
習原卻仿佛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似的,嗯了一聲,面色緩和了許多。
夙月還想說些什麼,卻又有些猶豫。
“你終于打算要開始原諒自己了嗎?”習原依舊埋頭吃着飯,沒有看向夙月。
夙月頗為驚訝,道:“師父,你不怪我嗎?”
“怪什麼?孩子又不是你害的,麝香又不是你放的。為什麼要怪你?”習楠畢竟是習原的女兒,麝香的事,自然是清楚的。
“可是徒弟答應過楠兒,一定要保她肚裡的孩子周全。如若是徒兒再小心些,兇手也許就不會得逞了……”夙月隻要一想到這個,就覺得自己一點食欲也不配有。
“夙月啊,都是你把習楠給慣壞了。她其實不是氣你,她是在氣自己沒用而已。事事都要依賴你,事事都要有你在,這不,你一疏忽,她就出事了。她不願見你,不過是沒臉見你而已。她痛恨自己的無能……她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氣,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