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一大早來到太醫院,便聽聞太醫院的人談論起戎楚病重,卧床不起一事。晴蘭暫由蒲丞相擔任監國,處理朝綱大事。
太醫院裡人人自危,生怕治不好戎楚,自己的腦袋也會不保。
夙月正琢磨着事情的真假,不料劉主管竟然來了。
“帝君有旨。”劉主管提高了聲調。
夙月連忙跪了下來。
“诏曰:習太醫連日來為槿貴人一事,費心費力,導緻惡疾纏身。帝君見此,于心不忍。特準習太醫回家休養,直至養好身子再做打算。欽此。”
“謝帝君。”夙月接過了聖旨,估摸着戎楚說的事多半是真的了。
然而這回,劉總管的态度顯然好上了許多,不再帶有先前的鄙夷。劉總管從小便看着戎楚長大,主仆情分還是很濃厚的。他向來清高,不屑那些阿谀谄媚之事。今日他對夙月另眼相待,想來是知道夙月将要與戎楚一同出走一事。
“主子平日裡最喜歡吃新鮮的蓮藕了。”劉總管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便轉身走了,而這句話卻叫夙月聽得真真切切,想來這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
雖然劉總管從前對自己的态度并不好。但夙月還是很欣賞他的,畢竟在宮裡,如此忠心耿耿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夙月又想到了習楠。想來這次自己是真的要走了,還是應該跟她道個别。
才剛到槿園門口,卻又被攔住了。
“你們主子,還是不見我麼?”夙月有些失落。
侍衛們面面相觑,随後都無奈地搖搖頭。
“習太醫,不是我們刻意刁難你。隻是我們畢竟是奴才,主子的話實在是不敢不從。”
夙月也不是喜歡為難别人的人,正打算離開。
“不要走。”話語中帶着哭腔,習楠哭着跑了出來拉住了夙月的手。
夙月也是一愣。
“你……”夙月轉身。
習楠抹了抹眼淚,還在不住的啜泣。
夙月看着習楠哭的如此傷心,不住的心疼。
“别哭了。”夙月擦了擦習楠的眼淚,把她拉到了一邊。“讓宮人看見了,還指不定怎麼取笑你。”
“我才不呢。難道我不哭,你就不去豐國了嗎?”
夙月猶豫了一會兒,搖頭。
“是他告訴你的?”夙月問。
“是啊,堇昨天半夜裡過來,差點沒把我吓個半死。他說你就要去豐國了,明天一定會來找我。叫我一定要見你一面。”習楠的眼淚依舊沒停。
“那他們是怎麼回事。夙月的眼神瞟向了槿園門口的兩個侍衛。”
“我怕我見到你會忍不住叫你别走,可是你不走便是死罪。你平日裡最怕我哭了,隻要我一哭你就什麼都答應我。可是這次不似以往,你此行非走不可。我怕你見了我,會猶豫,會難受。所以我才吩咐侍衛攔住你……可是我實在是想見你一面。豐國之行異常兇險,很可能就是我與你的最後一面。我怕我不出來見你,會遺憾一輩子……”習楠哭的更兇了,讓夙月真的有種不想離開的沖動。
“傻丫頭。怎麼會是最後一面呢?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找你。”
“真的嗎?”習楠的眼裡還存留着些許的不敢相信。
“嗯。”夙月替她整理好額前的碎發,細細地打量她。
真的就是最後一面了嗎?
能不能安全的回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她隻能這樣承諾,她不要習楠日日為她提心吊膽。
“你答應我的,就一定要做到。我會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重新種上滿園木槿好不好?”習楠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夙月微笑。
“拉鈎。”習楠伸出了手勾住了夙月的尾指。
夙月從前覺得這樣很幼稚,可今日這對于她卻有了不同的意義。
“好了,我該走了。”夙月又摸摸習楠的頭。
她是真的不舍,真的。
“嗯。你想好怎麼跟爹說了嗎?從此以後,他就是一個人了。”習楠了解夙月,她一定很難跟習原開口。所以習原,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還沒有。走一步是一步吧。也許我見到他的時候,就說的出口了。我走了。”夙月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實在是不敢回頭。她怕一旦回頭,強行忍住的情緒會在一瞬間失控。她不可以失去理智,不可以!
夙月并沒有回太醫院。她在太醫院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倒沒必要花心思整理。反正戎楚表面上隻是讓她回家休養,太醫院裡的小房間,應該還是屬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