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迎月節。”玄夜的聲音頓時變得很溫柔。他慢慢地靠近夙月,然後坐在了她的旁邊。兩人就這麼一左一右的坐在台階上,擡頭望天。
“嗯。”夙月隻是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玄夜卻把他手裡捏着的面具遞給了夙月。那是兩年前的那個晚上,他揭下她的面具時,所戴的。
一切,都還曆曆在目。
夙月伸出手,接過了那個面具,細細地撫摸着。
“你還留着。”
“我一直留着。”
夙月卻沒再說什麼,又将面具塞回了玄夜的手裡。夙月的反應似乎讓玄夜有些驚訝,他詫異地看着夙月。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玄夜卻一把抓住了夙月的手,夙月被他的動作吓了一大跳。
“說來,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好好地聊一聊。也許,并不是沒有機會,是我沒有勇氣問你罷了。”
“問什麼?”夙月突然有些害怕,她害怕,他會提起那件事。那件她永遠都不想提起的可怕的夢魇。
“那天晚上,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那個人,真的是你,對不對。那天晚上,在居仙閣……”
“不對,不對,不對!”夙月連忙打斷了玄夜。“你不要再問了!”夙月急的站了起來,就要往屋裡走去。
玄夜卻一把拉住了她,不讓她離開。
“讓我問吧。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問你,如果得不到答案,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問與不問有何區别?你已經是宜荌的夫君。知道答案真的就這麼重要嗎?”夙月竭盡全力地使自己鎮定下來。
可是那個晚上發生的事,她隻要一想到,全身就會忍不住發抖。
玄夜卻從夙月的反應中,得到了一切的答案。
“好,我告訴你。就是我,那天晚上被你折磨了一宿的人,就是我。你滿意了嗎?那天晚上,我不停的告訴你,我就是夙月,我是夙月!可是你聽見了嗎?你還是固執已見地傷害我……”夙月還是忍不住,終于失控了。
“對不起。”玄夜低下頭,不忍心再看夙月。
“對不起有什麼用?”
“那個孩子,也是我的,對不對?”玄夜的聲音中透着沙啞,令人聽了也要忍不住傷心。可夙月,一定比他更傷心。
“你怎麼知道?”
夙月以為,那個孩子會成為一個秘密,一個永遠的秘密。
“那天,流采飛鴿傳書給我,讓我去一個叫籍符峰的地方。他說,他再也沒有能力保護你了,他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他還說……如果我不去的話,會後悔一輩子。”
“然後呢?”夙月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顫抖,沒說一句話,都需要好大的力氣。
“等我去到那裡的時候,隻看到你滿身鮮血的躺在那。就像一朵盛開的木槿花,慘烈,令人震驚。我一刻也不敢耽擱,連忙把你帶到山下。山下有一位好心的農婦,我便把你暫時安頓在了那裡。後來,她告訴我,你肚子裡的孩子沒了……”玄夜的聲音裡有一種不可抑制的痛苦。
夙月閉上眼睛,終于,她還是要面對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去。也許,隻有真正的面對了,她也才能真正的忘卻,真正的解脫。
“那天晚上的事,我真的記不得太多。我隻記得有一個女人一直哭喊着。第二天醒來,我就覺得情況不對。後來,才知道是芫草搞的鬼。以至于,當我知道孩子沒了的時候。我一直以為那孩子是流采的。我恨你的背叛,所以我沒等你醒過來,就走了……”此時此刻,玄夜的心裡,隻有無窮無盡的後悔……
“我的背叛?呵……”夙月冷笑一聲。“先背叛的人,是你。要娶宜荌的人,是你。先放開手的人,也是你。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說?”夙月早已失去了理智。她知道這件事不能全怪玄夜。可是此時此刻的她,就像隻刺猬。根管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她隻想一頭亂撞,深深地紮疼你。
“我并沒有真的放下你……我隻是不得不娶宜荌而已。你離開的每一天,我都在想方設法地找你。可惜茫茫人海,終是無果。沒想到,你竟然去了晴蘭……”
“若是你不想娶,沒人能逼你……”夙月終于恢複了些許理智。
興許她與他的相遇,早就注定似乎個悲劇,是兩人心上都不能拔掉的刺。
“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後母,她還有一個孩子……她死的時候,我答應過她,一定要讓她的孩子永遠幸福……而宜荌能幫我找到她。”此時的玄夜,早已沒有平日的意氣風發,完完全全成了一塊易碎的玻璃。
夙月看到他這個樣子,竟然也有些心軟了。玄夜,你究竟知不知道,想要讓她幸福,并不一定要找到她。找到,也許就是毀滅。
“你當初找到我,隻是因為覺得我像她,是嗎?”
玄夜沒有正面回答,隻是說:“我看見你的時候,也很驚訝。迎月節那天,我就在湖邊遇見了你。你是那樣的像她,眉,眼,鼻子……後來,有人給我發了危險信号,我也隻能離開了……我不停地找你,卻沒想到,在去南宮府送嫁衣的那天,竟然遇見了你。”
“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理由嗎?”
玄夜沒有再說話。
“玄夜,你憑什麼可以得到我的原諒?”
夙月扔下這一句,徑直走進了房間。就算躺在床上也還是無法入睡,那也比呆在這裡要好成千上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