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一向管理有序,下人很少有犯錯的,即便犯了錯,一般也是将其調去幹辛苦一點的活計,或者安排到莊子上去,從來沒有發賣過人,尤其還是窯子那種肮髒的地方。所以李氏方才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仆從們的心裡都不由得緊了一下,可見這次李氏是被氣急了。
李氏沒有再接冬青的話,意思是等她說出真相。冬青用顫巍巍的聲音道:“昨日奴婢陪五姑娘來碧桐院之前,胡姨娘給奴婢了一張繡帕和肚兜,她讓奴婢找機會,把這兩樣東西藏到袁公子的房間裡,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老夫人,您莫要信她的話,她是在胡說八道。”胡姨娘忙跪在李氏跟前,極力辯解道,“假若我真的讓她在袁公子的房裡藏了東西,那方才她怎麼沒有翻出來呢?”
“那是因為,昨日五妹和冬青走了之後,我們就把那些玩意兒都找了出來,然後當即就燒掉了。不信你問問昨日在場的那幾個人,我,文煜兄還有我們的兩個小厮。”袁起憤然道。袁起沒有将亦安牽扯進來,怕日後胡氏會記恨她。
李氏聞言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她站起身來,用手裡的拐杖狠狠地打了一下胡氏的後背,胡氏疼地發出了一聲慘叫。
“丢人啊,我們張家的女兒是嫁不出去了嗎?你居然從來用這般下作的手段來謀算别人?”李氏憤恨地道。
“祖母,您别生氣,注意您的身子。”亦安看李氏氣得手在發抖,忙過去勸慰。李氏畢竟是上年紀的人了,不易大喜大怒。同時她低聲吩咐靈欣,讓她去把大夫人和二夫人找來。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胡氏,發現胡氏正用惡毒的眼神瞅着她。看來因為此事,胡氏是徹底記恨上了她了。沒辦法,即便她對袁起無意,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任由小人随意謀算他人。她既然看見了,必然會出來主持正義。至于胡氏和張亦可,願意記恨就記恨吧。
李氏喘了會兒氣,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了下來。李氏看着袁起,内心有些愧疚,她用和藹的口吻道:“起哥兒,這事是我們府裡不對,讓你受委屈了。你在我們府上住着,我們也沒照顧好你,實在是對不住了。”
袁起忙走到李氏跟前,拱手道:“老夫人,沒事兒的,我不怪貴府。倒是這兩年我一直在叨擾貴府。我方才想了想,我住在貴府,确實多有不便。要不然,我還是去在書院附近,賃一處房子住吧。”
“你瞎說什麼呢?馬上就要秋闱了,你還出去賃房子。再說假如你搬出去了,别人怎麼看我們府上?他們會認為我們容不下你。”張文煜道。
“是啊,煜哥兒說得對,你可别搬出去了,就踏實在我們府裡住,别管其他的,有不妥之處,我們自會處理好的。”李氏附和道。
聽袁起這麼說,李氏更加氣憤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胡氏,沒好氣地道:“咱們府上,一向家風清正,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下作的事。你和我們的家人本也不是一路子的,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你可以選擇回你娘家去;二,你去我們京郊的莊子上去住,永遠不能再回府。”
“我不回我娘家,我願意去莊子上住。”胡氏頹然地道。
“你既然願意去莊子上住,那就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日一早就派人把你送過去。對了,你帶着五丫頭一起去吧。這事想必她也脫不了幹系,你把她教歪了,我若是把你們母女繼續留在府裡,後面指不定還會鬧出更丢人的事來。”李氏冷冷地道。
“老夫人,求您把五丫頭留下吧,倘若她跟我在莊子上住,那她這一輩子也沒啥指望了啊。”胡姨娘邊哭邊磕頭道。
“母親,我看還是把五丫頭留下吧,五丫頭還小,以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們好好教導她,興許還能把她掰正了。”此時,大夫人劉氏從外面走了進來,柔聲勸說道。
李氏沉思了片刻,然後對劉氏道:“你說的也在理,就留她在府裡吧,以後你們多教導她,别讓她長歪了。不過對她的懲罰不能免了,你去告訴她,罰她禁足三個月,抄寫十遍《女戒》。”
“好的,兒媳記住了。不過母親,這個丫鬟怎麼處置?”劉氏道。
“把她賣了吧,她能替主子幹這種龌龊事,也不是一個好的。”李氏漠然地道。
“祖母,冬青是下人,凡事都得聽主子吩咐,也是身不由己。不過她自身也有問題,分不清是非黑白。我看不如給她一次機會,先把她留下,讓她做繼續做姑娘們的貼身丫鬟是不能了,可以把她調到其他地方去。”亦安道。
冬青聞言,忙擡眸看向亦安,投去感激的目光。
“我認識這丫頭,是叫冬青吧?我聽說她繡活不錯,不如就把她調到針線上去吧。”劉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