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窘迫道:“叫順口了。”
心中不乏懊悔:當是被麻霆君傳染了,自己也蠢得不輕。
郁蕙心笑道:“我想把你介紹過去,誰知道麻霆君一開始就拒絕了我,他說他心裡正為人守貞。他人還不錯,我還為你感到惋惜,原來是你,你們也算是情投意合了。”
她再點點俞平的額頭,又道:“什麼叫‘好事成雙’?失蹤的是一個,回家的是一雙。”
“我從前是對他的外表有些憧憬,實際相處以後,發現他和我的設想很不一樣。”
俞平眼神躲閃,道,“細細想來我一直看出端倪,沒想到他真的有點……不太聰明。”
郁蕙心更要笑話他了:“我當是你以為他要壓你一頭,你畢竟做慣了四爺,要是被他踩扁,外面有的是人要笑話你。你沒繼承文翡的精神,一定要在所有人之上嗎?”
這便要從他們兩人打了一架的事情提起——那時候俞平身體大不如前,自以為還能與麻霆君比上一比,誰想到輸得如此沒有懸念,往後他傷心了好一陣子。這事實在太窩囊,俞平無論如何開不了這個口,瑟縮一陣,隻道:“我倒不如他霸道。”
又道:“家裡說是要安排我的婚事,到現在也沒提起。我要是突然帶個人回去,怕是太不體面。”
郁蕙心道:“你也是真走心,還沒和他發展什麼,往哪裡走都想清楚了。”
俞平道:“唉呀,蕙心姐,不說這個了。”
郁蕙心倒是還想借機拿他打趣,然而不遠處的後門異響不止,傳到柴房中格外明顯。俞平躲在門縫處看一眼,原來是阿吉來找他了。
此處必然不宜久留,他立刻放低聲音,問郁蕙心讨電話号碼。
郁蕙心也小聲道:“我手上沒帶紙筆。不過先前我給麻霆君留過電話,他既然喜歡你,你多去麻煩他也無妨。其餘還有什麼,你缺錢嗎?”
俞平道:“就算是有錢,我也花不出去。”
郁蕙心才不管他,卸了耳朵上兩個黃金耳堵,不由分說撥開俞平的鬓發,為他戴了上去:“你耳朵上不該空着?耳洞都要長實了。現在戴上就别拿下來,你頭發長,蓋得住。”
又道:“我常去你家,要是有什麼事,我會幫你照顧的。”
俞平随她擺布,聽見家裡的事情,心裡盡是酸楚,道:“我活着的消息,什麼人都不要說。”
“我會為你保密的。”
“我先出去,你過一刻鐘再走,他們家人心眼少,不會懷疑。”
“多保重!”郁蕙心見他悄悄開門,目光順在他手指上,再挪不開。正醞釀一連串的叮囑話語,全然化了一句,“你的扳指……”
俞平隻朝她笑了笑,鑽出門去。
麻公館的布局,俞平到現在都不甚熟悉,想來阿吉往後門進來,他若是也抄哪條小路,萬一撞見,更加不知如何收場;布店必然是回不去的,鎮上白天不乏麻公館的家丁,無法叫他遊蕩。
前廳的屋頂在樹影婆娑中若隐若現,俞平下定決心——不如賭一把!
那邊阿吉不想也不敢從中摻和一腳,管問蘭香讨飽水喝,匆匆回了麻公館。他做一個傳話的角色還算稱職,三下五除二在前廳找到他們五爺的身影。
麻添姝還在後院與母親叙舊,她的母親隻是麻霆君的姨娘,他不想從中掃興,也見不到郁蕙心,便管自己回了前廳;二姐若是再要吩咐,也方便找他。
“五爺!俞平來麻公館了,你見過他嗎!”
阿吉才不管他看沒看見,又道,“不是我攔不住,是他自己想要來。你說是為什麼?你要是知道了,怕不是晚上都睡不着。”
麻霆君不解其意,隻是茫然。
阿吉朝他隐秘一笑,順帶四根手指在他臂膀上嬌俏拍了把,道:“俞平說他喜歡你!他一刻也等不及,馬上要跑過來見你了!”
俞平正踩着他的尾音,匆匆來到前廳。他聽見阿吉的言語時跑得僅存一絲理智,腳步卻刹不住了,見到那兩人,一同面面相觑;還是麻霆君率先開的口,盡管他光是看見俞平的眼眸,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俞平?”
前廳最引以為傲的設計,便是通透的落地玻璃窗。中庭花園夏意濃重,麻霆君正巧擋在一牆枝繁葉茂前,兩團紅暈貼在臉上,便是兩朵綻放的紅花。
三年前貨輪上麻霆君也有此時這般傻,刮花他的新車,非要等主人來問責。他提前鑽進貨艙看一眼,誰想到麻霆君勸他快點跑。
“這車全樞城就一輛,是談四爺的!你趁現在下船,否則一起糟拖累。”
……俞平隻好向他微笑,微笑,再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