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
李子謙下意識地看向陸景軒,兩個人交換了個眼神。
許樂程的家庭狀況舍友們都了解。爺爺昏迷入院之後,他甚至可以說都沒有正常意義上的家了,哪有家長可見。梁元恒有些驚訝:“見家長?你爺爺醒了?”
“爺爺醒了不叫‘見家長’。”陸景軒糾正道。
梁元恒哦了聲,過了幾秒,後知後覺地又啊了聲,也瞪大了眼睛:“阿許,你戀愛了?”
李子謙也同時問:“到見家長的程度了?”
許樂程淡淡笑笑:“是,要結婚,必須見了。”
宿舍忽然安靜下來,靜到仿佛空無一人的絕對沉默狀态。
但又能感覺到有無數的愕然的影子在其間沖撞,最終随着李子謙發出“什麼鬼?”的短促怪叫,安靜被打破了。
陸景軒看着許樂程,眼神裡有着擔憂:“你這個戀愛談的程度有點深入了。談多久了?”
“幾個月吧。”許樂程有些含糊地帶過“戀愛”的指向話題。
“什麼樣的漢子?”
“才幾個月,太倉促了吧?”
李子謙和陸景軒的話又撞在了一起。
許樂程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雖然并不曾大張旗鼓的宣揚過,但許樂程一搬進來就向舍友說明了自己的取向,看起來他們三個也全然沒有在意過。到了“戀愛”這個環節,與大部分人不一樣的方向果然還是會更讓人在意。
也是關心。
他答:“他已經工作了,情緒平穩,不是壞人,放心。”
“壞人不壞人的,幾個月看得出來?”李子謙高了聲。
梁元恒也說:“從沒聽你提過戀愛,我這一下子,真的感受到了沖擊。”
許樂程有些歉意:“我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和你們說。”
陸景軒平日一向穩重,總是維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讓人感覺細緻的尊重和體諒,但到了許樂程忽然爆出戀愛、見對方家長的當下,還是沒忍住,又再斟酌着詞句開了口:“沒聽你提過戀愛。對象……什麼樣子我們也沒見過。忽然進展到要結婚,真的有些快了。不管怎麼說,婚姻,還是要審慎一點考慮。”
“就是,”梁元恒跟着說,“戀愛是要戀的,但英年早婚,屬實有點着急了。”
“我知道你們關心我。”許樂程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看了看時間,他拿起手機:“走了。”
走出宿舍,身後慢慢關上的宿舍門裡飄出梁元恒的聲音:“家裡那樣,還有那麼不靠譜的叔叔和表弟,我倒是覺得吧,阿許有人照顧,挺好的。”
李子謙說着“不見得就是好事……”的話語,随着距離漸遠,消散了。
到南門口外上了司機的車,到達傅氏國際時,時間已經到了六點。
司機停好車把許樂程領上了傅斯言辦公室的樓層,看到傅斯言那位助理李玉鳴迎了過來,便向許樂程打了個招呼,走了。
李玉鳴卻攔住了許樂程往傅斯言辦公室走的動線,有些不耐地說:“我這裡查不到你的預約。現在傅總有事,非請勿入。”
非請勿入?
許樂程笑了笑,向李玉鳴道:“你去問問他,誰是把我請來的。”
“我說了,傅總有事,沒預約,沒有重要的事情……”
“預約重不重要我不知道。”許樂程依然淡淡一笑,“但我起碼知道,對他而言,我比你重要。你要不要現在試試和我硬杠上的後果?”
李玉鳴抿了抿唇,金絲邊眼鏡下眼睛瞟過許樂程,雖然很是不甘心,但還是在快速權衡後扔下句“你在這等着”,走到走廊盡頭的傅斯言辦公室門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門很快打開,傅斯言出現在門口,見到是李玉鳴,傅斯言倒是怔了怔,又擡眼看見好整以暇靠在走廊盡頭靠在電梯門旁仿佛在看戲一般看着他這邊的許樂程,他略一沉吟,對剛開口叫了聲“傅總”的李玉鳴說了句“等等”後徑直越過了李玉鳴,直向許樂程走來。
傅斯言走過來,許樂程也還是背靠在電梯門旁的牆上看着他。直到傅斯言距離半米也不動聲色。
傅斯言再走近一步,有些不解:“你在生氣?”
微微擡眼看近到身形遮住了大半光線的傅斯言,許樂程極輕的“嗯”了聲。
傅斯言不解:“為什麼?”
見傅斯言的表情真顯出了誠懇,許樂程才施施然開口:“你那位尊貴的助理說,我沒有預約,不能打擾你。”
預約?
傅斯言面上閃過一分凜然。他握住許樂程的手腕,霍然轉身。
李玉鳴已經跟了過來,但也不好跟得太近,隻能停在和他們距離五六米之處,此刻見傅斯言猛然轉身,李玉鳴像是吓了一跳,脫口而出一聲“傅總”,卻嗫嚅着不知道怎麼繼續說話了。
傅斯言看着李玉鳴,神色淺淡,李玉鳴卻隻覺壓力遽增,原本看着傅斯言的視線不由得躲閃着移開了。
傅斯言松開了許樂程的手腕,又牽起了他的手,冷聲向李玉鳴問道:“誰告訴你,他需要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