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的心情終于平複下來。
他的聲音悶悶的:“沒有生氣,我隻是心疼你。”
雲殊意把手放在男人的背上,手下是緊繃有力的肌肉,知道現在是解釋的好時機,輕聲說:“家裡破産前,我的性子很驕縱,得罪了不少人。”
“後來破産的事在學校傳開,不少人都盯上了我。”
“陳思凱是比我大兩屆的學長,他說我隻要完成他的一個請求,他不僅給我一筆錢,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擾我。”
顧戎州越聽越心疼,抱着雲殊意的手也不斷收緊。
雲殊意攥緊顧戎州的衣服,“他給我紋了一條蛇。”
尖銳的刺痛随着記憶咆哮地沖刷他的身體。
雲殊意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喉頭發緊:“很疼,很疼……我求了他很久,我想要他放過我,我不要錢了。但是他不聽,他喊來彭曉那群人,要他們固定住我。”
“他們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我,沒有一個人可憐我。”
“紋完後,他們卻沒有信守承諾放過我,反而變本加厲地騷擾霸淩我。”
當年的記憶成為了一根深深紮在腦海裡的毒刺,雲殊意隻要一回想,就會痛到失聲。
“現在背上的蛇,不是陳思凱當年紋的那條。”
“陳思凱的措施沒有做好,導緻我的背部感染,我拿着他給我的錢去醫院治療,想洗掉紋身,但是留了疤。”
“我又找人給我重新紋了一條更大的。”
雲殊意笑了:“他們都想讓我哭,想看我疼,但是我沒有哭。”
眼中劃過痛快的快感,雲殊意的頭皮開始發麻,眼眶發熱:“我撐過去了,再沒有人能讓我發出痛苦的喊叫。”
“後來在學校,我遇到了更多觊觎我的人。”
“我知道我長得很好看,靠着我的長相,我勾/引了不少男男女女,他們對我死心塌地,想親我,想和我上/床,想要我給他們纾解惡心的欲/望,但我最終都躲過去了。”
“靠着那群金主的錢,我替爸媽償還債務,讓自己能夠活下去。”
“論壇裡的人說的确實沒錯,我的确是一個水性楊花的人。”
雲殊意一口氣把記憶裡所有難堪的事全盤托出,甚至不斷地貶低自己,眼中滿是自厭。
最後解脫般開口:“所以,這樣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房間一時間寂靜無聲。
雲殊意有些傷心,卻又覺得正常:“也對,這樣的我……”
剩下的話被顧戎州的吻打斷。
決堤的淚滴落在雲殊意臉上,他嘗到了眼淚鹹腥的味道。
雲殊意怔楞,被動地被男人吻着,做不出任何的反抗。
顧戎州從沒有這麼傷心過。
心髒被一隻手緊緊攥住,如同刀絞一般,痛徹心扉。
所以雲殊意說自己喜歡蛇。
因為那是他痛苦的開始,也是痛苦的終結。
所以雲殊意才這麼喜歡錢。
因為他要活着。
當時自己的想法不斷浮現在腦海中。
他說什麼?
他說雲殊意是一個水性楊花的人。
他說雲殊意的紋身就是為了勾/引人。
他說……
曾經的偏見如同鈍刀子一般,一下又一下地鈍擊他的心髒。
顧戎州放過雲殊意的唇,把頭埋在青年的肩窩。
這樣雲殊意就看不到自己狼狽的臉。
他啞着嗓子開口:“對不起……對不起……”
雲殊意抱着男人,雙眼微眯,幽綠的瞳孔滿是愉悅和刺激。
對,就是這樣。
你要感到愧疚。
頸間一片潮濕,男人的吐息和眼淚不斷刺激着雲殊意。
雲殊意舔了舔唇,聲音喑啞:“你想看看我的紋身嗎?”
“這是我自己設計的。”
下一秒,他被男人翻了個身。
紮在褲腰裡的襯衫被扯出,連帶着外套,一起被男人的大手推到了衣服所能抵達的最高處。
顧戎州啄吻着雲殊意的脊背,所有的感情全部傾注在吻中。
掌心的肌肉不斷顫抖着,顧戎州掐着雲殊意的腰,不讓他逃離。
他常以為自己給了雲殊意所有的愛。
他常以為自己給足了雲殊意安全感。
但他卻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陳年的舊傷總是會複發,他不該隐而不問。
當初尖銳的話語是他親手插/進雲殊意身體的利刃。
就算拔出來,也會如同那條蛇,留下不可磨滅的疤痕。
這樣新傷舊傷堆積在一起,隻會越來越痛,直到雲殊意像身受重傷的貓,痛到喊叫。
他應該撬開雲殊意的嘴,讓他說出所有的痛。
他替雲殊意哭,替雲殊意痛。
然後,歲月和他的愛,會抹平所有的痛。
直到雲殊意眼中再沒有彷徨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