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9急得快哭出來了,“為什麼會沒用?”
“不礙事。”雲殊意将目光從自己的傷口上移開,後腦勺抵着牆看向門口,問1109,“這個世界的劇本,有嗎?”
1109踩着自己的尾巴,聲音低落:“沒有宿主,我沒有聯絡上天道。”
雲殊意又問:“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1109依舊搖頭,“也沒有。”
雲殊意動了動手指,沒再說話。
看來那個人……神明說的話,隻有他能聽見。
【小家夥,這個世界的天道早已歸屬于我,祂不會給你任何提示。】
【這是我親自為你挑選的身體,不論你有什麼通天本領,在這具身體裡都使不出來。】
【你要是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我就送你一份禮物。】
【讓我看看,你還能給我什麼驚喜吧。】
雲殊意突然低笑出聲:“呵……”
他動用全身力量,猛地攥緊左手。
傷口撕裂的劇痛讓雲殊意的唇色霎時慘白,但他眼中的戰意卻愈燃愈烈。
把我當消遣?你會後悔的。
雲殊意動了動左手,确認左手的肌腱沒有完全斷裂後,他看向仍在自責的1109,道:“咳咳……小九,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宿主你說!”
雲殊意喘息着吩咐:“去找找,附近哪有針線,幫我帶回來。”
1109二話不說從窗口跳了出去。
雲殊意閉上眼,開始接收原主的記憶。
記憶開閘洩洪般湧入腦海,無數血腥與暴力、失序與動亂在雲殊意眼前緩緩展開——毒霧、聖花、主城,雲家百年榮光,神眷者的使命……以及那張無情的驅逐令。
雲殊意用手肘壓住自己痙攣的腹部,沉沉地呼吸着,眼前已經開始發白。
在被驅逐的路上,沒有任何人願意将寶貴的食物分享給他,就算他是曾經的執政官,就算他曾拯救無數人,就算他是神眷者,他也無法博得任何人的憐憫。
一朝跌落神壇,他便是無數人幸災樂禍的對象。
三天時間,他隻喝了一點雨水,得到了一個孩童施舍的半個饅頭,不過很快他就把吃進去的東西連帶着胃酸都吐了出來。
抵達邊境之城的第一天晚上,沒等撐到面見城主,原主便已氣絕身亡。
再次睜眼,便是雲殊意。
雲殊意盡可能放緩呼吸,思考接下來要怎麼做。
這是一個黑暗的年代,他需要拖着這幅殘敗不堪的身體,在這個世界活下來,并完成原主的願望——拯救雲家,并不是一件易事。
雲家是救世家族,也是主城勢力最大的神眷者家族,按理來說,雲家定能在這亂世之中安然存活。
但凡事有得必有失,神眷者雖有神力,卻身體羸弱,無法進行高強度的運動和思考,面對動亂時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雲殊意是百年來身體最健康的神眷者,且神力強大,從出生起就被内定為雲家下一任家主,他一路殚精竭慮,不斷往上爬,成為了雲家的主心骨,在聯盟站穩腳跟,也讓雲家免受其他勢力的觊觎。
現在他被驅逐,雲家必定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必須盡快趕回主城。
1109竄回房間,把偷到的針線和在大街上撿到的通緝令放到雲殊意身邊,焦急地抖了抖耳朵,“宿主!我們快逃吧!現在大街上貼滿裡你的通緝令,全城都在通緝你,這裡不能待了。”
“那群人說你殘害同胞,要将宿主……就地格殺。”
雲殊意看着那張寫滿自己“罪行”的通緝令,眼底浮現嘲諷。
救世家族的後裔,如今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用左手撚起鋼針,費勁将線穿入針孔中,随後,毫不猶豫地将針刺入自己的右手腕,一針一線,熟練地将斷裂的手筋硬生生縫合起來。
雲殊意面如紙色,唇瓣被咬得破皮流血,唯有那雙眼睛,在黑夜中,比鋼針還要冷冽明亮。
最後一針穿出皮肉,雲殊意已經疼得滿頭大汗,他疲憊地靠着牆面,長長呼出一口氣,忽然慶幸自己當初在無限流世界的遭遇。
有了當初的苦難做對比,此時的一切,都不及當初分毫。
緩了片刻,雲殊意費勁起身,從刺客身上扒下一件還算完好的鬥篷,搜刮幾把匕首和錢袋後,這才推開門,踏入濃稠暗夜中。
上城區已無他的立足之地,而下城區——那片被毒霧籠罩,魚龍混雜的地方,或許能成為他暫時的庇護所。
世人皆惜命,唯有亡命徒,才能在亂世殺出一條血路。
雲殊意攏緊鬥篷,将兜帽拉低,遮住自己的眉眼,踩着大街上屬于他的通緝令,步伐堅定地朝着城外走去。
等他傷好,這筆血債,定要連本帶利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