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區,安理會總部。
“報告長官,雲家共四千二百五十一位神眷者,除了雲殊意和雲雅,其他人已經全部控制完畢。”
許司将軍靴搭上大理石桌面,硬質鞋跟與石面碰撞發出清脆的“咔哒”聲。
他往後仰靠在真皮座椅上,透過彩色的琉璃窗戶,看着窗外碧藍的天空,朗聲笑道:“雲殊意,你好好在斯洛科裡城改造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至于你的族人,這段時間就讓我來照顧吧。”許司笑完,将目光移回手下身上,問,“雲雅的下落查到了嗎?”
“她正在尋求克裡斯多夫家族的幫助。”
“天真。”許司嗤笑一聲,十指交叉枕在腦後,漫不經心地評價,“克裡斯多夫家族向來明哲保身,她一個人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手下站在許司身後,恭敬詢問:“是否需要屬下将她帶回來?”
“不必,雲殊意就是把他們保護得太好了,一個兩個跟溫室裡的花朵一樣不懂世間險惡,這下就讓雲雅好好看看,什麼才是人心。”
勁風拍打着窗戶,許司想起三個月前,他在總部看到的那場大雪。
這是他二十多年裡,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幾乎要将整個總部吞噬。鵝毛般的雪片撞擊着玻璃,仿佛無數死去之人的靈魂在拍打着玻璃,拍打着他的靈魂。
許司喃喃開口:“許容豐,今年會是個豐年嗎?”
許容豐語氣肯定:“會的長官,有您的領導,未來的每一年,都會是豐年。”
“哈哈哈容豐,你也學會拍馬屁了。”許司一改臉上的愁容,調侃道,“小時候你一句話也不說,我那時候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許容豐也彎了彎唇,“那時候不是不想說話,是因為沒有人和我說,許哥是我唯一的朋友。”
“诶诶,别說這麼肉麻的話,我受不了。”許司連忙打斷許容豐,“雲家的事告一段落,該把重心放在安理會上了。”
“是,長官。”
安理會總部坐落在上城區的腹部,主城區圍繞安理會而建,占據虞琢山脈的制高點。因虞琢山脈位置靠近赤道,這裡終年涼爽,唯有寒冬或是深夜會有短暫的降雪,比降雪發生更多的,反而是永無止境的大風。
來自世界各地的人都已适應高原生活,習慣了稀薄空氣,習慣了幹燥冷冽的高原強風,将這裡當做他們新的家園。
雲雅也是如此。
她生于高原,長于風雪,見過狂風卷席田地沙石,見過大雪壓斷罅隙新綠,見過驟雨拍打樹梢針葉,感受過凜冽寒風,感受過鋒利峭壁。
高原教會她堅韌,卻從未告訴過她,人心叵測。
此刻站在克裡斯多夫家族的門前,雲雅第一次感受到比高原寒冬更徹骨的冷,冷極了,冷到雲雅幾乎無法再次擡起自己的雙手。
這是克裡斯多夫家族最後一位安理會議員,也是雲殊意的舊友。
從昨晚到今早,雲雅晝夜不停地穿梭在克裡斯多夫家族的轄區裡,叩響大門,但從家主再到議員,沒有一個人為她開門。
“科林!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雲雅的拳頭砸在朱漆大門上,不顧一切地大喊,“當年要不是家主拼死救你,你早就死在邊境了!”
“現在家主有難,你們一個兩個全都視而不見!家主真是一顆真心喂了狗!”雲雅不斷敲砸,指節滲出血絲,整片克裡斯多夫家族的轄區,都回蕩着雲雅歇斯底裡的大喊,“當初就不該救你!讓你死在郜燊手裡!”
終于。
“吱咔——”
門被打開一條縫,門後有人伸手,猛地将雲雅拽進門内。
科林碧藍眼眸中湧動着複雜的情緒,“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他放開雲雅,直截了當地開口:“我很明确地告訴你,雲先生我救不了。”
“為什麼?”雲雅燦金的眼眸裡含着悲哀的淚水,“七張議會票!科林,你們手裡握着安理會最多的表決權!如果你們開口,一定能改變什麼,起碼能讓家主從邊境回來。”
說着說着,雲雅語氣激動起來:“你不能見死不救!當初要不是家主為你擋下那一刀,你早就死了。”
“雲副官,您太天真了。”科林搖搖頭,輕聲說道,“知道九天前那場動亂,因何而起嗎?”
“難道不是下城區的人幹的?”
科林淡淡吐出一個字:“不。”
“這件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你隻是雲殊意的副官,有些事他如果沒告訴你,你不知道很正常。”
“我勸你和雲家一句,在局勢明朗前,不要摻和進任何和雲殊意有關的事裡,别做無謂的犧牲。”
科林推開沉重的大門,朝外伸出一隻手,看向雲雅,“該說的我都說完了,雲副官,請回吧。”
雲雅把手指捏得“咔咔”作響,最終,她走出了大門。
她站在門外,回頭看了科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