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之子。”
莊嚴的聲音響起,雲殊意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站在自己的精神海裡,他本能地喚出長刀握在手中,還未有動作,就聽見那道聲音繼續道:“不必戒備。”
虛空中,金色光點緩緩凝聚為一位銀發老者,祂的聲音滄桑:“吾乃原初主神之一,早在千萬年前便消亡,現在你所見的,隻是吾的一縷殘魂。”
“你所斬殺的,是由萬千世界彙集的邪念。”老者的目光落在雲殊意眉心的龍翼紋上,“多虧有你,吾才能得到解脫。”
“你既已擁有聖劍與縛魂鎖,也吸收了吾之神力。”無數金點從老者身上飄散,祂最終化作一片七彩的碎片,懸浮在雲殊意面前,“這是吾的神格碎片,現在……”
“該由你來繼承了。”
雲殊意伸手觸碰神格的瞬間,溫和浩瀚的神力湧入他的身體,神力沖刷着他的經絡,他的意識繼續下沉——
這一次,雲殊意看見了更多。
他看見星河流轉,萬物輪回更疊;
他看見無數世界的誕生與湮滅;
他看見世界的盡頭,懸浮着一張巨大的圓桌,八把神座環繞而立。
他看見……
看見靳煓守在病床前的身影,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他總是握着自己的手,冰藍色的眼眸裡沉澱着化不開的執念;小團日夜守在自己身邊,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毫無活力。
林教授每天都會出現在病房,眼下挂着濃厚的青黑,手中試管裡的藥劑換了又換,卻始終喚不醒沉睡的人;曾俊站在病房外抹着眼淚,對靳煓又哭又笑地說“要是殊意醒來,上将你可千萬不要和他吵架了,遭殃的是我啊”。
他看見靳靳煓帶自己離開了軍部醫院,回到了他們共同的家。
家裡仍舊溫馨。
太陽照常升起,透過家中的紗簾落在地毯上,床頭櫃上擺着他沒看完的書,衣櫃裡他的衣服整齊挂着——一切都保持着主人随時會回來的模樣。
該回去了。
雲殊意這麼想着。
随後一股溫柔的牽引力将他牽引着,穿越漫長黑暗,走向那光明的終點。
睜眼時,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雲殊意下意識動了動手指,發覺自己的手被緊緊握着,那雙手溫柔幹燥,指腹帶着常年握槍留下的厚繭,觸感熟悉得他眼眶發熱。
他用着氣音喚道:“……靳煓。”
耳邊的呼吸聲驟然被打亂。
睡在他身旁的男人猛地坐起身,月光灑在他臉上,照亮了他複雜的雙眸,驚喜、懷疑、痛楚……最後全都化作一片空白。
靳煓張了張嘴,發現原來呼喚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居然如此困難。
寂靜的夜裡,靳煓沙啞的聲音終于響起:“殊意。”
雲殊意想要安慰靳煓,他想笑,卻先嘗到了自己眼角滑落的鹹澀。他緩緩擡起手,撫上靳煓冒出胡茬的臉頰,“嗯,是我。”
下一秒,雲殊意被擁進一個近乎窒息的擁抱。
靳煓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和雲殊意說。
說自己這三個月來日日夜夜的等待,說很多人來看過他,說小團很想你……
可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歡迎回家。”
雲殊意将下巴擱在男人肩頭,“我想洗澡。”
“嗯。”
靳煓直接将雲殊意打橫抱起。
雲殊意勾着男人的脖子,突然發現這個永遠強壯的人,肩膀竟然消瘦了許多,他輕聲道:“我想吃飯。”
“我給你做。”靳煓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想吃什麼?”
“都好。”雲殊意靠在靳煓頸窩,閉上眼睛,“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靳煓。”
聽見雲殊意的呼喚,靳煓低下頭,專注地看着喋喋不休的愛人。
雲殊意一字一頓,鄭重其事:“我愛你。”
靳煓流着淚吻上雲殊意的唇,将所有的後怕與思念都傾注在這個吻裡,“我也愛你。”
有神力的滋潤,雲殊意的身體其實很健康,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靠在靳煓懷中,任由男人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洗,溫熱的水流劃過肌膚,他閉着眼睛,在靳煓懷中昏昏欲睡。
等到靳煓為他洗完澡,把他抱到洗手台前,雲殊意才看清自己的變化。
半長的發絲垂落于肩頭,原本烏黑的頭發褪了色,滿頭白金的色彩襯得他的皮膚近乎透明。
雲殊意站在洗手台前,擡手碰了碰自己的頭發,“我的頭發……”
“很美。”靳煓從身後環抱住他,薄唇吻了吻少年的發絲,“像月光。”
雲殊意輕笑轉身,指尖穿過男人的銀發,“可惜不是銀色,不然就是情侶款了。”
話音未落,男人突然揚起下巴,用胡茬蹭他臉頰,惹得他笑着躲閃。
就在這嬉鬧間,一枚冰涼的戒指悄然套上雲殊意的無名指。
“這樣也是情侶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