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冷夜寒拉着藍冰柔悄然離開宴會廳,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的離去。
藍冰柔控制住自己不再回頭,默默往前走,她問:“如果裘總知道雲殊意……他會不會瘋?”
冷夜寒腳步頓了頓,“不到一個月的愛情,能有多牢固?”
“就算現在愛得那麼深,喝幾天酒,熬幾天夜,照樣會忘得一幹二淨。”
藍冰柔抿唇沒說話。
她并不認同冷夜寒的想法。
感情一事,哪能這麼武斷地用時間來衡量深淺。
她想起方才交換戒指時,裘珽凝視雲殊意的眼神——那是全心全意的愛意。
——
觀景台上,夜風裹挾着香槟熏熏然的氣息拂過雲殊意的發梢,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三次,但他卻并沒有拿出來看。
歐陽倩提着淺粉拖尾禮裙匆匆而來,裙擺掃過地面時發出簌簌輕響,她低低喊了一聲:“雲哥哥。”
“我父親說,裘珽有精神病,他是個瘋子,他殺過人!”歐陽倩擔憂地看着雲殊意,“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可以送你離開!”
雲殊意淡定地站在天台邊緣,靠着身後的玻璃欄闆,西裝下擺在風中翻飛,像隻随時會振翅而去的白鴿。
聞言,他輕笑一聲,平靜開口:“這些我都知道。”
歐陽倩驚呼一聲:“那你還!”
“因為我愛他。”雲殊意柔下神色,眼中的愛意令人心驚,“就算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玫瑰,我都願意陪他一起下地獄。”
歐陽倩踉跄着往後退兩步,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走吧。”雲殊意低頭看了眼腕表,“與其擔心我,不如想想怎麼說服你父親讓你去皇家音樂學院。”
歐陽倩松開攥得發白的拳頭,新修剪的指甲格外鋒利,幾乎要将她的掌心刺穿。
良久之後,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我……祝你幸福。”
裙擺劃過地面的聲音漸漸遠去。
觀景台再次隻剩雲殊意一人,他靠在欄闆上,低頭看着下方的車水馬龍。
雲殊意想,如果他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他一定會幸福,如果不能……也值得。
他左手握拳,對準身前堅硬的鋼化玻璃砸去。
“咔——擦——”
玻璃應聲裂開,無數碎片墜落地面,雲殊意向前邁步,皮鞋尖懸在虛空邊緣,夜風突然變得湍急,仿佛無數雙手在拉扯他的衣角。
“殊意!”
雲殊意緩緩轉身,看見裘珽焦急的身影,月光在金眸中流淌,美得驚心動魄。
“别過來。”雲殊意輕聲說着,又後退半步,鞋跟已經懸空。
夜風灌進雲殊意的襯衫,将衣料吹得獵獵作響,像即将展開的羽翼。
“寶貝,别靠那太近。”
裘珽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定格在半空,他從未用這樣哀求的語氣說過話:“乖,到我這裡來……”
“裘珽。”雲殊意打斷裘珽的請求,緩緩地、鄭重地開口,“我愛你。”
“醒過來。”
他定定地注視着裘珽,“你一定要醒過來。”
最後一個字消失的刹那,雲殊意張開雙臂向後仰倒,從三百多米的高空墜落——
“殊意!!”
裘珽撲過來時,隻抓到一把虛無的空氣。
就在這一刻,午夜十二點的鐘聲轟然響起。
數以萬計的煙花于天際齊齊綻放,絢爛的光芒将整片夜空點亮。煙花的光芒映照着雲殊意不斷下墜的身影,像一場盛大的送别。
裘珽惶惶跪在地上,雙手被玻璃碎片紮得血肉模糊,他卻感受不到疼痛。在一片空白之中,他忽然想起一部童話——灰姑娘在午夜的鐘聲中逃離舞會,隻遺落一隻水晶鞋。
而他的殊意,卻什麼都沒留下。
最後一簇煙花在天際拼出巨大的愛心——“雲殊意,我愛你。”
那是三天前,裘珽躲在辦公室裡,瞞着雲殊意親手設計的圖案。
滿城的煙火,為一場無人赴約的告白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