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宏博被那雙金眸盯得虎軀一震，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那啥……”孫宏博幹笑着縮回手，強烈的求生欲讓他一把将姬止戈推向雲殊意，“我身上臭，大、這個機器人看起來很香，姬隊你去抱他。”

姬止戈猝不及防跌進雲殊意懷裡，熟悉的冷香瞬間将他包圍。他擡頭正對上老師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心跳如雷。

但他卻沒有松手，反而就勢環住了老師的腰身，身上還未幹涸的鮮血蹭在了那件淺藍色襯衫上，暈開點點紅梅，像是某種野獸在自己獵物身上留下的隐秘标記。

姬止戈鼻翼微動，覺得孫宏博說得确實沒錯。

老師身上真的很香。

等到姬止戈站穩，雲殊意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滑入少年指縫，同他十指相扣，“止戈，還有什麼問的嗎？你爸媽還在外面等你。”

姬止戈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轉向一旁的邊莊慶，“邊副部，我剛入職就擔任隊長，會不會……”

邊莊慶意味深長地看了姬止戈一眼，“陰陽司向來以實力說話。”

這小子，人脈和自身實力都出衆，要不是正好一隊隊長的位置空缺，他還真不知該如何安排。

姬止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走吧。”雲殊意輕輕捏了捏姬止戈的指尖，牽着他轉身離開。

姬止戈亦步亦趨地跟着，忍不住追問：“老師要帶我去哪？”

“休息室。”雲殊意回頭看了眼姬止戈身上刺眼的傷口，眉頭微蹙，“你身上的傷需要處理。”

姬止戈又回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邊莊慶一行人，“他們……”

“寶貝。”雲殊意突然停下腳步，含笑注視着姬止戈，“你想讓我們的二人世界多出這麼多電燈泡嗎？”

回答雲殊意的是姬止戈拽着他往前小跑的腳步聲。

雲殊意站在側門前，手指在感應屏上快速劃過一串數字。金屬門發出“滴”的輕響，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幽深的走廊和兩側排列整齊的房門。

姬止戈緊盯着雲殊意流暢輸入密碼的動作，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老師為什麼會有這裡的權限？

越往裡走，姬止戈心中的疑惑和忐忑便如藤蔓般瘋長，纏繞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天真地以為老師已經從陰陽司退休，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可是……眼前種種，無一不說明老師和陰陽司仍舊有關系，而且關系匪淺。

來到一間休息室門前，雲殊意再次擡手輸入密碼，動作熟稔到像是回家一般自然。

門無聲滑開，展現在姬止戈眼前的休息室看似普通，卻處處透着精心準備的痕迹。

茶幾上擺放着最新型号的治療儀，旁邊是精心搭配的營養餐點，甚至連水溫都恰到好處——就像有人早就預知他們會來，并且算準了時間。

這都是老師的安排嗎？

老師……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

姬止戈難過地想着。

老師的身邊從來都不缺人，隻要老師想，會有無數人前呼後擁地保護他、照顧他。

“止戈？”雲殊意敏銳地察覺到少年的異常，金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怎麼突然蔫了？

難道是剛才打架沒打過，自信心受挫了？

姬止戈擡眼，看着老師璀璨的雙眸。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仰望太陽的信徒之一，在老師漫長的生命裡，會有多少驚才絕豔的追随者？而他姬止戈，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所以……老師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某個任務嗎？

那些獨屬于他的偏愛，隻是源于指令嗎？

姬止戈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猛地轉身将人按在懷裡，久久沒有說話，沉重的呼吸卻洩露了他不安的心緒。

“老師……”姬止戈的唇貼上雲殊意的側頸，唇瓣下的皮膚毫無起伏，唯有一絲溫熱能讓他汲取安全感，“你的名字，是叫做K-1嗎？”

那個父親口中，被譽為陰陽司百年來最強人形兵器——沒有感情，隻為任務而生的K-1。

“是。”

随着一聲肯定的回答響起，姬止戈眼前一陣眩暈，心中僅剩的期盼也就此消散。

父親昨夜在書房說的話再次在耳邊炸響：“K-1隻會接收最高層的命令，任務完成就會消失，就像從未存在過。”

如果老師隻是單純的人工智能，他還能想辦法改寫程序，将老師留在身邊，可老師不是的，他是人。人比機械更複雜，更難懂，也更難掌控。

人心會改、會猶豫，會……選擇離開。

百年效忠的組織與他這個半路出現的學生，孰輕孰重？姬止戈根本不敢去想這個毫無懸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