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宋伏在饕餮背上，緊緊閉上眼，聽着耳邊呼嘯的狂風，整個人陷入失重。身下的巨獸在躍動，以迅雷之勢往一處俯沖。

“小松子，抓緊我，别松手。”

它的聲音被強勁的風聲掩蓋，但談宋還是以本能抓住它。一連串風聲後，巨獸落地，發出震天響動，談宋整個人被颠了兩下，險些從後背上摔下去。

“沒事吧？”饕餮問。

談宋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道：“沒，沒事。”

饕餮小心俯身，讓他安穩落地，談宋撫摸幾下饕餮後背，聽到它舒服喟歎兩聲，逐漸開始變化，化為往昔俊美人形。

“這個地方……”

談宋擡眼看他，“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有點眼熟，往前走走。”

談宋快步跟上。

他們降落的位置是塊野外空地，周遭荒涼至極，打眼一看，還能看到幾個零散孤墳。

“這個地方不會是亂葬崗吧？”談宋問。

饕餮道：“看樣子是的。”

“從墓園到亂葬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挺不忘初心。”

“你還能開玩笑，我放心了。”

談宋說：“我還是很害怕的，所以你别離我太遠。”

“嗯。”

兩人又往前走，走過很長一段路，才見着一個路邊茶攤，攤上沒多少人，但足夠談宋辨明當前所處的大緻時間。

“瓜辮頭？不會吧？”談宋有些難以置信。

攤上的人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也都轉頭來看，卻又被他身側饕餮的威懾力所驚，很快轉頭回去。

“想喝點什麼嗎？”

談宋搖頭，“你呢？”

“繼續往前走吧。”

離開茶攤好一段距離，談宋忙道：“我們真的穿越時空了？他們的穿着打扮明顯像清朝人，可他們為什麼不會對我們這身打扮感到好奇？”

“有，但他們不敢。”

談宋尬笑，他怎麼忘記有自家這個兇獸大人在了。

“你覺得這是哪個時間段？”他問饕餮。

饕餮說：“有點眼熟，往前走走吧。”

談宋點頭。

穿過這條長長黃土路，高大城門聳立，談宋注意到守城士兵的衣着打扮，竟是筆挺西式軍裝，小聲道：“民國。”

“嗯，進城吧。”

到得城門，守城士兵見他二人打扮，以槍阻攔，逼問身份。饕餮眼底閃了下金光，那兩名士兵便無比畏懼和順從地收手，放他們進城。

“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談宋輕聲道。

饕餮說：“跟緊我，我心裡總有種奇妙的預感。”

“是好還是不好？”

“不大好。”

“有多不好？”

饕餮搖頭，“總之，不要離開我身邊。”

談宋直點頭，又道：“我們現在要往哪裡去？”

“稍等，我再探次路。”

饕餮閉上眼，放出神識，周圍情景猶如走馬燈一般閃過，停在某處時，他猛然睜開眼，散去眼眸裡的金。

“怎麼了？”

談宋跟他相處這麼些天，對他的臉色變化可算是了如指掌，“是不是看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了？”

“我不明白。”

“你看到了什麼？”

饕餮道：“跟我走，等到了那裡，你一看便知。”

“吓人嗎？”

“我不知道。”他看上去有幾分悲怆。

談宋又是困惑又是慌張，可還是牢牢跟在他身側，往目的地走去。

越往裡走，越是繁華。

“你看，好多好有意思的攤子，那個我小時候也見過，在集市上，你趕過集嗎？”

“沒有。”

“我小時候每年起碼有三次集會，不過現在是沒有了，頂多就來個夜市，就算真有類似的集市，也總覺得沒有當年的味道。”

饕餮嘗試聚精會神地聽，但心裡那團疑慮更加放大，以至于開始有點走神。

“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臉色就不大好。”談宋說。

“我……我們走罷。”

“去哪裡？”

“回到來處。”

說着，饕餮轉身，沒走出兩步，身子自動又轉回來，走回談宋身邊。

“難道又是結界嗎？”談宋以隻能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

“我想是的。”

談宋說：“或許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們也說不定。既來之則安之，不要擔心。”

“如果你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恐怕不會再有這樣的想法。”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饕餮搖頭，幾近祈求地看着他，“别厭惡我。”

“難道是……”

談宋心裡也開始打起退堂鼓，可他的雙腿不由自主地繼續前行，直到停在那座建造得精緻華美的江南大宅院前。

談府，一百年前的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