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姨說:“還不是去看他的寶貝八哥。每回來頭一件事兒就是去逗鳥。”
說着,不放心他似的,擡高聲音喊道:“這麼晚了,早點去休息,明天再去看不行嗎?又不會跑。”
池晏舟不理她,站在籠子前,拈了鳥食添進去。鳥兒也認得他,一啄一啄地進食,一人一鳥相對而立,還真像許久未見的老友,相互交談。
見此情景,吳姨和于喬都不由得笑了。
吳姨搖頭:“打小就這樣貪玩兒。”
于喬扶着她往裡屋走,回頭又看一眼池晏舟,隻見他又把鳥兒抓出來,給它梳毛,若不是歲數擺在那兒,倒真像個小男孩抱着自己喜歡的玩具,與他往日裡的淡漠神色,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于喬說:“倒不知道他還有這一面,平時還看不出來。”
吳姨引她過垂花門,進一間正房,說:“晏舟小時候可淘了,胡同裡的小霸王,帶着整條街的小子去使壞。有次過年,幾個猴孩子還拿炮仗去給人家隔壁的大門炸了一個大窟窿,一問原因,竟然是隔壁那家的孩子把他的八哥給打來吃了。”
于喬抿嘴笑,難怪剛才來的時候,她看見隔壁裝着一閃巨大的鐵門,看着十分違和。不想還有這個緣故。
“他是在這兒長大的呀?”于喬進了屋,環顧四周,屋内陳設考究,裝潢精緻又有複古的腔調。但雅緻的茶幾上又擺着各類模型戰機、大炮,增添了幾分趣味。
“他隻在這兒住了一年多,後來老爺子走了,老太太睹物思人,就不在這兒住,晏舟就回他媽媽那裡去了。”吳姨打開櫃子,從裡面拿一套嶄新的男士睡袍遞給她,“這兒沒有女孩的衣服,你先穿晏舟的,将就一晚。”
……
池晏舟拎着鳥籠回屋時,于喬已經洗漱完畢,正在靠坐在床頭,翻看一本相集。
見他進來,兩眼一彎,問:“怎麼把它拿進來了?”
池晏舟将鳥籠放在窗邊,回答:“八哥很聰明,叫它和你多呆點時間,說不定能模仿你說話。”
換了地方,鳥兒在籠中撲騰幾下,“啾啾”的叫着。
于喬說:“隻知道鹦鹉才能說話,八哥也可以嗎?”
池晏舟用一根銀鉗子逗鳥玩,一邊給她講了個故事。
說是清代時,有個人養了一隻八哥,聰明靈巧,還會講話。某天那人帶上八哥一起出遠門,身上盤纏用完了。八哥讓那人把自己賣掉換錢,但那人卻舍不得。八哥卻說沒關系,你賣了我之後,就去城西二十裡的大樹下等我,我們再彙合。那人同意。
那人帶着八哥進了集市,八哥說了很多話,引得不少人圍觀。城裡有一王爺,聽說此事後,将那人帶回家,問他是否願意将八哥賣給自己。
那人堅決反對,但八哥卻願意,并且囑咐王爺,隻給十金就好!王爺喜笑顔開,拿了十金向那人買了鳥。
王爺買了八哥,很是喜歡,還叫人拿了肉來喂它。八哥吃了肉,又說,我要洗澡!王爺便拿了金盆接了水,打開籠子讓八哥出來。
八哥舒舒服服洗完澡,撲棱着翅膀飛了好幾圈。等羽毛一幹,便用剛學會的方言跟王爺道了别,飛走了。
王爺捶胸頓足,但無處再尋八哥和那人。後來有人在西安的集市上又見過他們,一人一鳥,相當和諧。
于喬撐在枕頭上,安靜地聽他講話,聽到最後笑了:“哪兒有這麼聰明的鳥,比王爺還精。”
鳥兒通體漆黑,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神氣地擺了擺頭。
池晏舟将籠子鎖上後,走過來坐到了于喬身邊。他的視線落在于喬手中的相集上,問:“怎麼把這個翻出來了?”
于喬說:“就放在桌上,我看看嘛。”
她拿起一張照片,說:“這是你小時候嗎?長得好可愛呀!”
一張四寸的老照片,那時候池晏舟還不到一歲吧,穿一件藍色的嬰兒服,雙手緊握着一個女人的衣角。女人則彎着腰,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透過相片,可以看到她的眼裡滿是愛和期待。
池晏舟扶着她的腰,看着她手裡的照片,說:“哪有誇男人可愛的。”
于喬放下相集,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說:“那怎麼了,我是實話實說。”
暖黃的燈光總給人溫馨的錯覺,某種不受控的情緒蠢蠢欲動。
池晏舟親了她一下。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赤裸,于喬有些不好意思,問:“你逗完鳥兒了?”
她顯然是在轉移話題,神色不自然,朦胧燈光更為她的臉龐添了一絲嬌媚。
池晏舟說:“逗鳥兒哪有逗你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