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在那兒,好多年沒回去過,來這兒旅遊的?”
解釋起來太麻煩,于喬索性點頭。接過煙一看,煙盒是中國紅配景泰藍,上書福壽康甯四個字,相當喜慶。
她笑了笑,說:“這煙叫北京啊,我還沒見過。”
老奶奶說:“是啊,隻有北京才有賣,算是特産。”
擡眼看去,煙櫃裡擺了好幾排這種煙,難怪随便一指就是。
于喬問:“這種煙很好賣嗎?這麼多。”
“也沒那麼好賣,隻是以前那死老頭子愛抽,就習慣了賣這種煙。”
于喬笑笑:“你們感情真好。”
“好個屁。”老奶奶笑着回答,一路蹒跚着走回去,“當初背井離鄉跟他來北京,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誰知道一輩子就守着個煙攤兒過。他倒好了,沒幾年就把自己給抽死了,留老太婆我一個人造孽。”
她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門外,兩眼泛空。
那天,老奶奶送了于喬一把傘。于喬撐傘離開,走在雨中,她回頭望了一眼,老奶奶似乎又睡着了。
那天晚上,鄧麗芬打來電話,祝她生日快樂,也說決定把火鍋店轉讓出去。
抓着電話的手指一緊,于喬問:“為什麼要轉,是生意不好還是沒錢發工資了?”
家裡的老店開了幾十年,是爸媽一輩子的心血,投入了一家人的感情進去。
鄧麗芬說:“現在生意不好,大家都嫌太貴,但是降價的話,又負擔不起那麼大的開銷。幾十年的老店,關了确實可惜,但我和你爸都老了,實在是力不從心。”
重新裝修開業時,其實生意好過一陣,但主要是徐斌和傅峥等人,看着池晏舟的面子 ,找了好些業務來照顧。如今她去了北京,也算是人走茶涼。加上她過高的定位,生意實在慘淡。
于喬心裡愧疚,說:“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折騰。”
鄧麗芬卻安慰她說沒關系,又問:“你在北京還好嗎?錢不用賺太多,夠花就行了。”
“你那個男朋友對你好嗎?要是不行就回家,我和你爸還有養老金,夠養活你了,别硬撐。”
聽着媽媽的聲音,于喬想哭。
那晚,她獨自坐在陽台上,抽完了半包北京。煙很澀,嗆得她嗓子好疼。
看着城市不滅的夜間燈火,于喬想,一定要争氣,闖出一番天地來。
這一夜不知想了多少事,後來竟蜷縮在陽台上的椅子上睡着了。
醒來時,天已初曉,池晏舟坐在一旁,手裡正玩着剩下的那半包煙。
見她醒來,湊上半個身體,往她身上使勁嗅嗅,說:“學壞了,還會背着我偷偷抽煙了。”
“光明正大好吧。”于喬将他推開,“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池晏舟笑笑,從煙盒裡抖出來一支,用嘴叼着:“懂事兒,還知道給我留一半。打火機呢?”
說着,作亂似的在她身上到處翻找。
于喬拍開他亂動的手,将打火機扔給他。昨天他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還消失了一整天,她不是沒有怨氣。
池晏舟像是沒察覺到一樣,給自己點了火,深吸一口,沖着她吐了個圓圓的煙圈,氣得于喬撲過來打他,便一把将她箍在懷裡,痞笑着就去親她。
他的吻重重地落下,一點一點地,強勢地将滾燙的氣息和濃烈的煙味通通渡進她的口腔中。
于喬的身體被親得發軟,最後隻能像爛泥一樣,癱倒在他的懷中。
二人打鬧一番,天已經完全要亮了。
池晏舟抱着她,親昵地去吻了吻她的耳朵,問:“昨天生日,是不是不開心?”
原本心裡隻有一點點委屈,若是沒人關心,便獨自默默消化掉了。但情緒都快過去了,他又偏偏來問,于喬鼻子突然發酸。
池晏舟忍不住發笑,覺得自己像在逗小孩。看了她好一陣,也不說話,等她自己平息之後,才戳了戳她的臉,說:“你往上看。”
天色是灰蒙蒙的,城市裡的人還未醒。一縷無人機的轟鳴聲像脈搏一樣劃破天空,于喬的心髒随之微微震顫。
然後接着一架又一架,如啟明星帶來一片星河,在空中緩緩流動,飛舞變幻。上千架無人機時而彙聚成一朵玫瑰,時而又模仿煙花綻放的樣子,慢慢組成“生日快樂”幾個大字。
這是屬于于喬一個人的視覺盛宴。
像是一場絢爛的流星雨,從天際滑落,光點隐去,一切又歸于甯靜。天色大亮。
“生日快樂,喬喬。”池晏舟看着她的眼睛,深情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