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攸的床榻有些硬，錦衾是單調的暗紅色，謝攸平日不愛熏香，所以榻上沾的是謝攸原本的氣息，帶着點冷冽的味道。

躺在謝攸的榻上，甯沉睡得倒是舒服。

睡熟了後有些熱，手不自覺地拽外袍，卻因為沒扯對位置所以将衣服弄得松垮，半挂不挂地挂在身上。

他睡覺不算安分，很快就将謝攸的床榻睡得一塌糊塗，偏偏還不知情，大大咧咧地躺了。

“甯公子在您屋裡。”

謝攸回府，下人忙上前禀告。

身旁的趙越挑眉：“你成婚這麼久，我還從未見過你夫人，今日可巧了。”

甯沉實在鬧騰，謝攸揉了揉眉心，輕嗤一聲：“能有什麼好見的。”

“以前是太常丞家的庶子，現在是侯府夫人，這裡面可大有文章。”

趙越朝謝攸擠了擠眼睛，調笑道：“一步登天。”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北院，見謝攸不問一聲便要推門，趙越擡扇一擋，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就這麼推門?萬一你夫人沒穿衣裳。”

謝攸蹙眉：“不會。”

雖是這麼說，推門時謝攸卻隻漏了一個縫。

甯沉并沒有乖巧等待，映入眼簾的是睡得一團亂的床榻和睡姿極差的甯沉。

謝攸“啪”地關上了門。

“怎麼了?有什麼我不能看嗎？”趙越悠哉悠哉地搖了搖扇子。

“沒有。”謝攸說，“今日不方便，你改日再來。”

“哎?我剛來，連口茶都沒喝。”不等他反抗，謝攸朝他比了個“請”的手勢。

堂堂尚書家的公子，就這麼被灰溜溜地趕走，趙越隔空朝謝攸一指：“欠我一次人情，我幫你記着了。”

方才鬧了一通，動靜不算小，甯沉卻依舊熟睡，一點兒要醒的迹象都沒有。

謝攸走近了些，站在床榻邊上俯視甯沉。

甯沉睡得臉泛着紅，他睫毛很長，睡覺的時候顯得人很乖，但隻有謝攸知道他鬼點子很多，也一點都不乖。

霸占了謝攸的床榻，吃一些亂七八糟的藥，還不肯聽話。

謝攸覺得煩，煩甯沉自作主張，煩他自以為是。

他伸出手，掐了掐甯沉的臉。

很軟，因為年紀還小，甯沉的臉上有些肉，滑膩白皙，手感極好。

他睡得熱乎乎的，還往謝攸手裡蹭了蹭。

手下不自覺加重了些，謝攸平日力氣大，他自己不覺得，甯沉卻是被疼醒了。

剛睡醒，甯沉眼睛沒完全睜開，因為吃痛，他輕輕叫了一聲，很軟很沒脾氣。

看清是謝攸，甯沉伸手去擋，但擋又不認真擋，反而抓住了謝攸的手和他扣在一起，用自己有些滑嫩的手去摸謝攸的繭。

他嘻嘻笑着，像尋常夫妻般呢喃輕語：“摸起來不舒服。”

衣裳也不好好穿，半截鎖骨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他太瘦，薄薄的皮膚下就是骨頭，看着就單薄。

謝攸抽開手，他就很不高興地擡眼去瞪謝攸，嘴裡嘟囔着：“真小氣。”

謝攸平靜地看着他，提醒他：“回你自己房裡睡。”

甯沉皺眉，他不太情願地搖頭，就着躺着的姿勢開始耍賴。

他往裡挪了些，仰頭用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看謝攸，小聲說：“我想和你一起。”

謝攸卻一點都不心軟，竟伸手想把甯沉從榻上提起來。

“我不。”甯沉死死揪着錦衾，說話急了些，“我都将這塊兒睡熱乎了，我不走。”

說着，他竟一點不害臊，伸手去抓謝攸的腰帶。

“我們成婚多久了，本就該同房。”甯沉擡着下巴，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太能纏人，謝攸擋着他的手，沉聲叫他的名字：“甯沉。”

甯沉的動作頓了頓，不敢再和他耍橫，卻還是在鬧脾氣。

他坐在榻上仰頭看着謝攸，開始撒起潑：“我今夜偏就睡這兒了。”

謝攸沉默不語，甯沉以為自己勝了，得意地朝謝攸笑。

他伸手去牽謝攸，傲嬌道：“你就該聽我的。”

今日烏雲遮蔽，半輪明月被遮得嚴嚴實實，卻還是有月光透過窗灑在桌案上。

桌案上甯沉今日翻開的書還胡亂擺放在桌上，紙上是一首情詩。

謝攸突地避開甯沉的手，他像是拿甯沉沒辦法了，說：“既然你非要睡這兒，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