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如膠似漆,回來時卻恨不得隔八丈遠。
甯沉走在前頭,因為剛剛哭過,眼睛是紅的,夜裡風一吹,鼻頭也紅了,好不可憐。
他怎麼能想到,謝攸翻臉竟如此之快,明明晚膳時還對他很好,上船以後就變了,甚至對他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才進侯府,寶才忙迎上來,看清甯沉的臉,忙“哎呦”一聲,急道:“公子,這怎麼哭了,誰又欺負你了?”
甯沉吸了吸鼻子,朝身後一指。
寶才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頓時噎了噎。
這,若是别人欺負了甯沉,他還能幫着罵兩句,這…這可是侯爺,這要是罵了,那他腦袋不保。
再一看陰着臉的侯爺,更不敢說話了。
寶才收回視線,隻能拍拍甯沉的背,小聲地哄:“不哭了,再哭臉都花了。”
其實也就最開始落了幾滴淚,隻是冬日風實在涼,淚水被風一吹,就顯得格外凄慘。
這會兒有人哄了,便又想哭了。
甯沉捏着帕子捂在臉上,餘光看見謝攸一點都不關心他,還徑直往北院去了,隻覺得更委屈了。
一口氣提不上來,甯沉瞪着那背影,眼裡又蓄了水。
他憤憤道:“我讨厭他!”
剛說完讨厭,他就看見走在前頭的謝攸朝下人招了招手,他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也不小,甯沉将将能聽清。
謝攸說:“把他送回屋,今夜吹了風,給他熱碗姜湯。”
甯沉扯着帕子,自言自語道:“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我才不要!”
一盞茶後,甯沉縮在衾被裡,悶頭喝下一碗姜湯。
用熱巾帕擦過臉,被風吹了的臉蛋果然是紅了一團,寶才手裡拿着玉容膏?,小心地往甯沉臉上抹。
一邊抹一邊心疼得直抽氣:“公子啊,你下次再哭,這臉就不能要了。”
其實哪有這麼誇張,不過是他臉嫩些,稍稍紅了就明顯得多。
甯沉埋着頭,自己縮進角落窩着了,又不是隻有謝攸一人,他才不會整日圍着謝攸轉。
因為前一日哭過,再加上沒睡好,擦了些藥眼睛卻還是腫。
照了鏡子,眼睛腫得似核桃,甯沉伸手捂着眼,終于發起愁。
他長得好看,往日别人看見他時眼裡總掩飾不住驚豔,即使現在眼睛腫着,也還是副頹廢美人的樣。
他在心裡頭罵了謝攸幾句,罵夠了,甯沉包得嚴嚴實實的,帶着寶才出了府。
這幾日天色陰沉,雨将落不落,灰撲撲的天實在讓人壓抑。
因着要去藥鋪,甯沉今日穿的衣裳顔色不大亮,他特意挑了件低調些的。
這藥鋪十年如一日,甯沉才到門口,便覺得進了家門,反而自在了。
雖忙着,何遙隻擡眼看他一眼,把手下的活扔給夥計,忙過來瞧甯沉。
他伸手去摸甯沉眼皮,驚道:“怎麼了,哭成這樣?”
這麼大個人了還哭,甯沉覺得羞,不肯說。
“是侯爺?”果然,不需他說,何遙便能猜出來。
甯沉不想告狀,就隻搖了搖頭,不肯說。
來都來了,何遙給他把了脈,把完眉頭蹙得死緊,他瞪向甯沉,“你吃了多少補藥?”
甯沉哪敢和他對視,咬着唇避開視線。
許久,何遙歎了一聲,無奈道:“我實在拿你沒辦法,你如今嫁了侯府,什麼都不肯和我說了。”
其實甯沉有沒有和謝攸同房,他隻要一摸便知,何須再問。
甯沉起初還遮掩着不肯說,他這話一出,甯沉連忙開口,“沒有,我肯說的。”
他看着何遙,縱是有萬般不滿,如今卻不自覺為謝攸找補。
略過其他不提,隻提謝攸的好。
他從未說過謊,如今卻信手拈來。
何遙不知信沒信,突然從櫃下拿出一包藥粉,那藥用油紙包着,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甯沉接過藥,扒開聞了聞,這一聞,登時面色大變。
他滿面慌張,将那藥推回去,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你回去生米煮成熟飯,還怕他對你不好?”何遙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反而繼續慫恿他。
甯沉猶豫地回頭看了眼後頭站着的寶才,寶才自然是看見了,他是侯府的人,自然是聽謝攸的話。
見甯沉回頭看他,寶才連忙捂住嘴,保證道:“公子,我不會說出去的。”
“你是謝攸的妻,這有什麼可顧慮的。”何遙不解。
甯沉連連搖頭,他哪裡敢這樣,隻怕藥剛剛下了,謝攸下一刻就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