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地再次審視起面前的男子,一襲白衣,皎潔如月,但看在眼裡,卻隻讓人感到深邃的黑。
慕容衡嘉一掌拍在桌案上:“好,很好。”
他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笑:“葉丞相考慮得如此周到,本殿下斷然沒有拒絕之理,隻一句,我要親眼看到慕容擎宇的首級。”
“一言為定。”
葉承言攤開兩幅副卷軸,提筆,落墨,一筆一畫,都顯得文質彬彬,謙遜有禮。
但其實,那支筆,已然成為了殺敵的刀劍。
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不過如是。
停筆,慕容衡嘉審閱無誤後,兩人在卷軸上,蓋上了自己的印鑒。
雖已達成一緻,但兩人之間,卻仍然好似有暗芒交織。
“對了,葉承言,有一事,我還想問你。”在收起卷軸時,慕容衡嘉又記起了什麼,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請講。”葉承言勾起唇間,臉上是淡淡的笑意。
“害我蠱蟲發作,又不影響子蠱的方法,是你透露給闫嵩的吧?”慕容衡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剛剛的一番交涉下,他已然把葉承言的真面目,看了個清清楚楚。
“不錯。”葉承言坦然承認,仿佛自己做的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誰叫他把那種東西,用在了南絮的身上。
在剛剛探得這一消息的時候,葉承言其實想過,和慕容擎宇合作。換句話說,無論和哪一位皇子合作,達到最終的目的就可以。
所以他給出了那個方子,條件是不得傷害白南絮,并且要幫助她趁亂脫離慕容衡嘉的掌控。
所以在朔城,白南絮可以那般自然而然地找到後門逃出去。
可他沒有算到,白南絮會回去救慕容衡嘉。
想到這裡,葉承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總是這個性子,受了别人半點好,都想着還回去。
“好,很好!”慕容衡嘉雙手握成了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猛地起身,掀開了帳簾。
在邁出營帳時,他回過頭:“葉承言,十年後,你我再分高下!”
十年麼?葉承言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不知道自己這身體,等不等得到十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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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慕容衡嘉走出營帳,裴肅連忙迎了下去:“殿下?”
“傳令下去,收兵!”
“收兵?那一步呢?還請殿下明示。”裴肅心中一驚,連忙追問道。
“下一步當然是,清理門戶,平定内亂。”慕容衡嘉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安排!”裴肅這才會意。
慕容衡嘉往前走了幾步,感受到背後有一股視線,他轉過身,正好對上一臉好奇的白南絮。
見他看向自己,白南絮身體往後一退,滿臉警惕道:“看我做什麼,我可不要跟你走,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去。”
看見她這樣的反應,慕容衡嘉心中又起一陣怒火,那個陰險狡詐的葉承言到底哪裡好了,他提高音量:“過來!”
“不過來!萬一你又掐我脖子呢?”
白南絮短短一句話,把他氣得夠嗆。
“我有話和你說,你不過來,可别後悔。”慕容衡嘉沉下臉去,語氣滿是愠怒,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
在他的逼視下,白南絮環顧了下周圍,确認有月玄國的士兵守衛,這才不情不願,一臉戒備地走了過去。
“你看好了。”慕容衡嘉從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一件物品,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的镯子,你不是丢了嗎?”白南絮眸光一亮。
“你想要的東西,給你。”慕容衡嘉将镯子塞到她手中:“以後,你我兩清,橋歸橋,路歸路。”
“好,甚好。”白南絮接過镯子,戴回自己的手腕上,欣喜之餘,卻瞥見慕容衡嘉,正一臉複雜地盯着自己。
恍然間,她也心生一陣感慨,此一别,應該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說起來,他雖然是“反派”,但對自己,也并不是那麼壞,就是說話讨厭了些。
“你…保重。”說完這話,白南絮迅速轉過身,小跑着回到了月玄國的軍隊之中。
“保重。”慕容衡嘉重複着這兩個字,看見她的背影,越跑越遠,直到被人群擋住。
“太子殿下,屬下已經安排好了。”裴肅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他注意到慕容衡嘉的表情與動作,忍不住開口問道:“殿下,不過是一個小丫鬟,何不直接問月玄國要過來,留在身邊。”
“留在身邊做什麼?自己找氣受嗎?”慕容衡嘉一拂袖,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殿下……”裴肅還想說些什麼,但終是搖搖頭,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