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初霁,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在雪地上。
一輛馬車在銀裝素裹的天地間,緩緩前行,周圍跟随着大隊的護衛,手執長矛和盾牌,整齊有序。
白南絮掀開馬車的簾子,探出頭去,隻見四周雪山環繞,白茫茫一片,人顯得無比渺小。
來時不覺,此時再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翻越這些崇山峻嶺的。
突然,馬車内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白南絮慌忙拉上了簾子,阻止寒風鑽入。
“你不用擔心,既已達成和談,星熠國不會貿然襲擊我們了。”察覺到她眼裡的擔憂,葉承言開口安撫道。
“不是。”白南絮搖搖頭:“在公子身邊,我不害怕,隻是,公子的身體……”
意識到她在擔心自己,葉承言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克制地壓下自己心口的痛覺,莞爾笑道:“生死有命,盡力而為就好,無需過分介懷。”
“可是……可是……”白南絮直直地盯着他,眼中,不知不覺地泛起了淚光:“我不信,命運就不可以改變。”
雖然她個人的力量,很渺小,但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改變女主命定的軌迹。
那為什麼葉承言的,不可以呢?
“公子,我知道蠱毒發作,很痛很痛,生不如死。但是……”
看着她眼中的熱淚,葉承言感覺心中一陣刺痛,他想要伸出手,為她拭去淚水,但終究還是停在了半空中。
“一定還有别的辦法的,你能不能,不要放棄?”她鼓起勇氣,開口說道,語氣已是酸澀無比。
葉承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呼出。
或許是因為他窺伺天機的能力,注定要短折而死,自他記事起,便飽受蠱毒的折磨,一直以來都是用各種藥吊着命,是生是死,似乎已沒有太大的分别。
可現在,他看着白南絮盈盈閃爍的雙眼,心中又生出了……些許妄念。
他輕啟雙唇,吐出一個字:“好。”
“君子一諾,可抵千金,公子你可要說到做到。”白南絮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臉嚴肅道。
“好,說到做到。”葉承言心中微動,似有冰雪消融。
突然,馬車一陣震動,白南絮一個重心不穩,身子失去平衡,徑直往前一倒。
“哎喲!”她驚呼一聲,擡起頭,卻發現自己撲在了葉承言的懷中,壓在了他的外袍上。
此時,他剛好低頭看她,這距離近得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跳随之漏了一拍。
“丞相大人,您還好吧?”馬車外傳來士兵關切的詢問。
“無礙,山路崎岖,小心行駛。”葉承言擡起頭回應道。
白南絮這才反應過來,她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直起了身子,不停地向後挪動。
“你再挪就掉下去了。”眼看着她就要靠在牆角,葉承言有些無奈地出聲提醒。
白南絮這才停住,無措地解釋道:“冒犯了公子,奴婢大大大不敬,還望公子恕罪。”
“……無妨。”她這般激動,讓葉承言感到有些無言以對,自己什麼時候又成了洪水猛獸?
“對了,對了,陸大哥呢,怎麼不見他?”白南絮終于意識到了哪裡不對,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
以往出行,除了她以外,公子身邊總是有陸渙在側,現在卻隻剩兩人,共處一室,大眼瞪小眼,怪不得如此尴尬。
“陸渙以後都會留在邊城,守衛疆域。”葉承言擡起頭,這次,他自己掀起了簾子,看向馬車外,眼裡似有山川河海,廣闊無垠。
白南絮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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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風雪兼程。
一行人抵達幽城時,已是夕陽西斜。
城主陸無招,帶着一隊行軍,早早地便在城門口等待,緊盯前方,面色凝重。
終于,遠方出現了一片人影,陸無招連忙上前幾步,翹首望道。
馬車緩緩停住,眼見葉承言掀開簾幕,走下馬車。
陸無招疾步上前,抱拳半跪:“丞相大人。”
“發生什麼事了?”葉承言面色微斂。
“昨日,皇城那邊,加急送來了一封密文。”陸無招伸出雙手,将盛放密函的竹筒雙手奉上。
一連下兩道密文,在從前,可是從未有過的情況,足可見事态緊急。
“借一步說話。”葉承言面色一沉,将竹筒收入衣袖中,壓低聲音道。
眼看着陸無招引着葉承言離去,行軍也聽從指揮列隊進城,白南絮跳下馬車,想追上葉承言的步伐去,卻聽見一個熟悉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