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風修竹很讨厭她現在看自己的眼神,滿滿都是否認與懷疑:“你想問什麼,便直接問吧。”
“鐘離府被抄家,這其中,是否有你的手筆?”
風修竹無奈笑道:“荷衣,鐘離蕭,不過是一個利欲熏心的商賈,靠着官商勾結才走到今天,他淪落至此,皆是報應,犯不着我摻和其中,難不成,妹妹還要為這種人鳴不平?”
風荷衣凝眉:“鐘離蕭是罪有應得,小景,又何其無辜?”
“他是鐘離府的二少爺,無論以往過得如何,此事一出,他必受牽連,如何免罪?”見風荷衣的眼中泛起淚光,風修竹放輕了聲音:“妹妹,哥哥知道你對他心懷好感,可他命該如此,而你還年輕,前途光明,還是早些忘了他吧。”
“前途光明?”風荷衣冷哼一聲,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臉頰:“哥哥,你忘記我們兄妹二人,為何會到這苦寒的蘭城來嗎?”
這句話,直接揭開了兩人的傷疤,讓他們想起了那段鮮血淋漓的回憶。
“妹妹,我沒忘。”風修竹緊緊咬着牙,發出咯咯聲響,心中湧起滔天的恨意。
“所以我一定要讓風家,堂堂正正地回到皇城去。”
“所以……”風荷衣輕擡眉毛,眼眶紅紅:“這就是你和他們的交易嗎?”
“不錯。”這兩個字,風修竹的語氣是一種隐忍已久,終于得以發洩情緒的快意。
“可是哥哥,我甯願就待在蘭城過平靜無憂的生活,皇城雖然繁華,可波谲雲詭,紛争不斷,一步踏錯,可能就會萬劫不複。”風荷衣以手掩面,淚水從指縫間流出,身體也随之一抽一抽的。
“荷衣,你不要擔心,不要害怕,哥哥一定會保護好你。”風修竹将她擁進懷中,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風荷衣卻已是哭得泣不成聲。她知道,一切都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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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離繁華的街區,街道上的燈火漸漸稀少,人聲也逐漸沉寂。
車轍碾過一座石橋,馬車也随之颠簸幾下,白南絮将頭探出窗外:“我現在住的地方,這麼偏僻麼?”
“時疫剛過,城中亂七八糟的,所以大人特意為姑娘尋覓了一個清淨之處。”駕車的官府應聲道:“快到了,就快到了。”
隻見不遠處閃爍着燈火,最終,馬車在一棟木屋前停下。
“姑娘,到了,就是這裡。”
白南絮背着包袱下了馬車,隻見木屋坐落在一片稀疏的樹林中,四周被夜色籠罩,隻有門口一盞燈籠發出昏黃的光。
她叩響了大門,不一會兒,戚氏的聲音傳來:“這麼晚了?誰啊?”
“娘,是我。”白南絮清了清嗓子,大聲回應道。
木門被“吱”地一聲拉開,隻見戚氏連外衣都未穿齊整,發髻也有些淩亂,顯然是本已歇下,又急匆匆爬起。
見到白南絮,戚氏眼含熱淚,将她緊緊抱在懷裡:“阿絮,阿絮,你可算回來了,娘好擔心你。”
說完,戚氏握住她的手:“手怎麼這般涼,快進屋,娘給你燒一壺姜湯。”
白南絮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眼眶微紅,但她跟着戚氏走了幾步,又想起還有旁人,便回過頭去。
“姑娘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隻提醒一句,近日有要犯潛逃,姑娘夜間可要關緊門窗,以免遭遇危險。”身後的官兵說完這句話,便驅車離去。
待他們走遠,戚氏趕緊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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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白南絮端着熱氣騰騰的姜湯,吹了吹湯面,小口小口地喝着,辛辣的味道伴着一股暖流,逐漸蔓延全身。
“多謝娘親。”白南絮對着戚氏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戚氏欣慰地點點頭,慈愛的眼神一直凝在白南絮的身上,但看着看着,卻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娘親……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告訴我?”
戚氏又歎了口氣,回憶起那個風雲驟變的夜晚,不免有些後怕:“老爺囤積居奇,賄賂官員,通過售賣僞劣藥材大斂不義之财,東窗事發,舉家下獄,阖府都被查抄,幸而未有波及到我們這些下人,隻是,可惜了兩位少爺……”
“他們會面臨怎樣的刑罰?”白南絮眉頭一緊。
“老爺犯的是死罪,但也并非株連的大罪,可前不久,聽說老爺夫人,自缢于官府大牢,兩位少爺……”戚氏捂住心口,似乎有些害怕:“兩位少爺卻逃獄了,如果被官府抓到,恐怕也會性命不保。”
白南絮将慕則的态度,還有剛剛官員的話結合起來,終于理清了其中緣由,但很快又察覺到不對:“娘親,這些事,你為何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戚氏避開了她疑惑地目光,有些躊躇。
“你是不是,見過他們了?”白南絮卻一眼勘破。
“阿絮……娘隻是偶然遇到他們逃到此地,為他們提供了治傷的藥物和一些食物,畢竟是看着少爺們長大,為娘實在是,于心不忍。”
“那他們現在,身在何處?”白南絮心髒猛地跳動,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