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明靖緩步走來,身着明黃色龍袍,頭戴發冠,面容威嚴,氣勢逼人。
玉貴人連忙給身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上前,想将杏兒拉到一旁,但用力太猛,杏兒還沒來得及起身,便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明靖沉聲問道,聲音中帶着一絲威嚴與不滿。
衆人立刻福身請安,明靖擺了擺手,目光轉向努力支撐起上半身,跪在地上,一臉狼狽的杏兒。
玉貴人還沒來得及開口,風荷衣便搶先道:“臣妾今日來此處賞花,偶遇玉貴人責打宮女,便出口相勸,驚擾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明靖看向風荷衣,兩人四目相對,眼神有些複雜。
“陛下,臣妾冤枉,這死丫頭昨夜玩忽職守,臣妾方才不過訓誡了幾句,她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故意中傷臣妾。”玉貴人激動地反駁,眼中已是淚水盈盈,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是嗎?自己弄的?”明靖掃了眼杏兒那已經磕破的額頭,還有挂着指印的臉頰,尾音上揚,似有懷疑。
“這些宮女們都可以作證,還請陛下明鑒!”玉貴人咬住銀牙,狠狠剜了杏兒一眼。
“陛下,剛剛貴人确實沒有對奴婢動手……”杏兒深吸一口氣,看着玉貴人微微松了口氣的樣子,語調一轉,聲音帶上了哭腔:“奴婢隻是想祈求娘娘的原諒,求娘娘饒奴婢一命。”
“胡說八道!”玉貴人瞳孔一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沖着杏兒厲聲道:“本宮什麼時候說過要你的命了?敢在陛下面前胡說,本宮……本宮……”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外放的情緒,轉頭看了眼明靖,隻見他此時眉頭緊皺,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然帶上一絲厭煩。
再看看一旁的風荷衣,一臉淡然地看向自己,一副心中早有預料的樣子。
玉貴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沖上前去,抓住杏兒的手腕:“好啊,是你和菡嫔串通,故意在陛下面前演這一出好戲,想要陷害本宮是吧?”
“玉貴人此言差矣。”被人攀扯,風荷衣卻毫不慌亂,反倒走上前去,拉開杏兒的衣袖。
隻見纖細的手臂上,布滿了鞭痕,新舊交錯,甚是可怖。
“玉貴人,這些傷,總不該是杏兒自己弄上去的吧?”
見玉貴人張口還想辯駁,風荷衣了然道:“這些鞭痕,舊的恐怕已有數月之久,那時本宮還未入宮,又如何與她串通?如果玉貴人有疑議,我們可以請太醫院的醫官來驗一驗,這些傷,究竟是從何而來?”
聽完兩人的話,明靖沉吟片刻,目光如炬地看向玉貴人,一言不發。
被盯得心裡發毛,玉貴人軟下身去,低聲道:“都是臣妾不好,平日讓管事懲罰不聽話的宮女,下手沒個輕重,臣妾知錯了。”
再擡頭時,一雙美眸已滿是淚水,看得人心生憐惜。
“咳咳。”一個不自在的輕咳聲響起,隻見明靖背後,一身青色官袍的葉承言,看着玉貴人這般情态,輕輕搖了搖頭。
明靖側過身,有些無奈道:“後宮瑣事,讓丞相見笑了。”
“微臣不敢。”葉承言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多言。
“依丞相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聞言,葉承言的嘴角微微上揚,拱手道:“事實如何,想必陛下已洞若觀火,微臣不敢妄議。隻是感慨宮女下人,雖然身份卑微,可皆是月玄國的子民,有血有肉,有情有義,陛下治國心懷仁德,菡嫔娘娘也是菩薩心腸。”
見玉貴人的臉色愈發深沉,他又補充道:“當然,微臣相信貴人娘娘也是真心悔過,日後必定善待下人。”
無論高低貴賤,皆有血有肉。此話一出,明靖的心中感到一陣刺痛,再看向玉貴人時,眼中盡是失望,毫無憐惜。
“從即日起,玉貴人禁足傾顔閣,閉門思過,非召不得出,至于菡嫔,當賞……”明靖聲音冷厲,但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氣卻柔和了下來,有些猶豫。
“臣妾别無他求,隻是看杏兒可憐,希望陛下将她賜給臣妾。”風荷衣立即抓住了機會,福身道。
“準了。”明靖對着風荷衣露出一個微笑,不顧玉貴人頹然的神色:“朕還有要事與丞相相商,剩下的事,由菡嫔處置便可。”
衆人齊齊福身,恭送皇上離去,葉承言緊随其後。
“雲因,你待會兒先去一趟太醫院,帶着傷藥回來給杏兒醫治。”人還未走遠,風荷衣便迫不及待地吩咐白南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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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内,明靖端坐于龍椅之上,面前的案幾上堆滿了奏折與文書。
而葉承言,臉上已不似方才的雲淡風輕,而是神色凝重地呈上一封密報。
“陛下,據臣收到的密報,此次南部水患的赈災銀兩,有大半都進了向王府,所以治理如此緩慢。”葉承言聲音低沉,字字如重錘敲擊在明靖的心頭。
“朝廷的俸祿,朕的賞賜,還有這些年收受的賄賂,他還不滿足,連赈災的銀子都要貪污,置百姓于水火。”明靖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握着密報的手也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