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莉歎了口氣,随口說:“最近送到的信呢?”
“信不多,您也知道的。塞拉山上通訊十分閉塞,一直也隻有雪鸮來往。”帕茜摸了摸下巴,“不過那幾隻平時也是果妮在喂,最近沒聽到她說信的事,大概也不太多吧。”
*
佑莉頂着侍從們的視線,爬着樓梯走到赫碧昂的書房前時,騎士們已經開始上午的練習了。
她本來想早點向赫碧昂說清她的心意,告訴赫碧昂她想讓凱洛特留下來。但現在這件事已經不是她如今行動的重點了。
書房的門緊閉着,佑莉敲了幾下,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站在走廊末端的侍女看她站在書房面前,面露不忍。
佑莉似乎就打算站在這裡,這個上午都不會離開了。
“小姐。”侍女開口,“請不要再留在這裡了,赫碧昂大人發話,今天誰都不會見的。”
“謝謝你的提醒,但是,我還是會在這裡待一會兒。”佑莉對她說,“我會一直等到她從裡面出來的。”
不是的,小姐。
侍女好幾次想要開口。
即使是你,她也不會見的。
但佑莉看上去還是不打算離開,她先是站着,後來腿酸了,又蹲下。
屋内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您這樣會着涼的。”
“沒關系。”說着,佑莉打了個噴嚏。
她捂住自己的鼻子,看上去有些無措。
侍女站在走廊末端,抿着唇,過了一會兒,佑莉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您還好嗎?”
佑莉立馬搖頭:“我沒事!”
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侍女想。
她猶豫了一會兒。雖然赫碧昂說今天不要讓任何人見她,尤其是埃格尼斯,但佑莉小姐的話……應該算是了例外吧?
畢竟瑪麗侍女長也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面,現在小姐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連帶着她們所有的侍從都很緊張。
起先赫碧昂好像不太在意佑莉,所以她們這些人也就拿她當普通的小孩對待。後來赫碧昂自己的态度也變了。
要是能有一個人改變這個局面,或許她們也能早點放松下來。
想到這裡,她像是總算過了自己心裡的那關,挪動腳步,站在佑莉身邊。
看着擡起頭,鼻子都憋紅的女孩,從兜裡拿出手帕,“請讓我看一下……”
果然是有點流鼻涕了。
手很冷,今天這個天氣,身上穿這種衣服,雖然可愛漂亮,但完全不保暖。
也不知道她的侍女是怎麼照顧她的——
擦完佑莉手上最後一點水漬,侍女突然想起來,蘇瑟昨晚守夜,今天早晨負責佑莉的兩個侍女都是平時不熟悉事的人。
加上赫碧昂大發雷霆,她們估計也有些蹑手蹑腳,因此對小姐怠慢了。
她想讓小姐放棄找公爵,回自己的房間,一對上視線,就看到她亮晶晶的藍色眼睛。
“謝謝你,露缇雅。”
“……”
露缇雅愣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捏了一把佑莉的臉頰。
她還記得這個孩子剛來到拉普托爾的時候,瑪麗已經在這裡當了四年有餘的教母,雖然赫碧昂不承認自己是她的教女,但瑪麗一直堅持說赫碧昂會有孩子。
她把赫碧昂氣得夠嗆,所有人都不曾想到在瑪麗來到這裡的第五年,真的有一個小孩被送到家族當中。
那修女還沒把事情交待完就死了,露缇雅當時跟着公爵一起出去,冒着雪,頂着風,看到一地的血。
她想,這修女怎麼這麼笨。
弄丢了自己的命,也保護不好自己懷裡的孩子。
死了就沒有任何人能看管佑莉,死了就沒有任何人能保證她在拉普托爾家得到應有的待遇。
死了什麼都沒有。
這裡的所有人都認為,這裡的一切都由赫碧昂公爵一人說了算,佑莉是個外來的家夥,但隻要赫碧昂喜歡,那她就是拉普托爾家族的小姐。
将一個孩子就這麼塞給貴族的家主,随後在凍土上死掉。太瘋狂、太糊塗了。
那晚露缇雅對修女抱着鄙夷的情緒,處理了她的屍體。要是沒有瑪麗,說不定佑莉現在還在後廚和果妮一起削土豆皮。
她想說,你遇到了對你很好的瑪麗,遇到了還能心軟的赫碧昂大人,遇到了還不算殘忍的拉普托爾家族。
你真的很好命。
最後露缇雅什麼話都沒說,她站起來,輕飄飄地微笑道:“原來您記得我的名字啊。”
她以為這就是句場面話,小姐們對侍從都是這樣,有時候記一兩個名字,反正叫人來幹活的時候,隻要出聲就會有人答應。
隻要她們想要,讓露缇雅立馬改命叫西帕都不是什麼難事。隻是現在在練武場的帕茜騎士會不答應。
誰知小小的佑莉跟着她一起站起來,她微笑着回答她,看起來無比真誠,“嗯,我記得每個人的名字。”
她說:“你們的,騎士們的,還有果妮養的傳信雪鸮。”